022
2011年的新年,对乌淇淇是刻骨铭心的。
她第一次尝到了初恋的味道。
是那种甜甜的, 软软的像极了棉花糖的味道。
但不一样的是, 那种味道还充斥着无法抑制的脸红心跳。
她其实一直是心软的姑娘, 她和宋薇不一样。
宋薇想要严以律给她一个结果。
最好是完美的结局。
她也想。
可她不想严以律为难。
她想,若是以后当她回忆起自己初吻的时候, 会没有一点遗憾。
她曾经离暗恋的少年那么近,曾经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曾经她尝过他的味道。
虽然是偷偷的。
但是也够了,人生圆满了。
这一年, 对严以律同样是记忆深刻, 可以说充满转折的一年。
在这年的三月,发生了一件事情。
严苓春病危。
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大脑。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然后把严以律骂了个狗血淋头。
因为早在半年前, 严以律曾经送外婆到了医院。
那个时候, 其实就已经确诊了严苓春胃癌晚期。
只是那个时候,严苓春笑着支开了严以律。
十六岁的少年, 心机再深沉, 哪里知道这些生离死别呢, 哪里知道命运是这么无常呢。
「为什么?」严以律问床上的老人。
这个把他一手带大, 所有人都不要他只有她收留他的教授, 明明知道他的存在是她此生的耻辱,还是忍着闲言碎语把他养大的女人,从小都教育他他们是平等的个体。
除却了祖孙,他们还是同居者, 是可以说话的朋友。
朋友之间,就是欺骗和隐瞒吗?
严以律觉得胸腔有一股气流在涌窜,他很生气,很愤怒,很想发泄。
但偏偏面前是绵软无力,甚至病危的她。 窗外,早春的树枝上,有两只灰扑扑的麻雀。
它们走过了寒冬,即将迎来滨海的春天。
严苓春没有看严以律,她无视了他的愤怒,说道:「我愿意像窗外的鸟儿一般,哪怕危险,哪怕坎坷,但唯愿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生死。」
「也不再愿意像被禁锢的盆栽一般,痛苦的死在充满福马林药味的病房里。」
「或许,药物能让我活下来,但是那让我痛苦。」
「我不想那么痛了。」
「我痛,你也痛。」
「小律,我不想你那么痛了。」
严苓春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越大越像那个女人。
那人曾经是她的耻辱,她一生清高自律,却养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这个孩子,送过来的时候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了。
起初,她是讨厌他的。
她也怕他成为第二个她。
但最后,他虽然满腹心机,却时刻压抑着自己。
后来,她开始试着理解那个女人。
每个人都要自己选择的活法。
只是一开始,他们就选择了不一样的活法。
她不喜欢她,只是不喜欢也不认可她活着的方式罢了。
她笑了笑,眼眶一片湿热。
「尽管想活着,活着看着我们的小律结婚生子,有自己的美好人生,但是这样拖累的活着,太累了。」
「小律啊,接下来,外婆不能陪你了,你要努力自己的生活了。」
从头到尾,严以律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他像一个冷酷的杀手一般,没有丝毫感情。
「你怎么知道,我会如你若愿,活得好好的。」
他邪恶一笑,和那个女人一眼,阴森恐怖。
「或许,我会比她更加放浪,毁了周围所有的人。」
也毁了自己。
「你不会。」
严苓春泪中带着笑,虽然虚弱,却无比坚定。
「只要我们小七在,你就不会。」
一瞬间,严以律像是被捏住七寸的毒蛇一般,虽然是致命的,但却失去了牙齿,再也不能咬人了。
尽管这样,外婆还是坚持了一个月才走。
这一年的四月,滨海连绵多雨。
那是一个安静如往日的夜晚,乌淇淇家的房门被敲开。
杨晓武打开门,看到了全身淋得湿透的严以律。
他脸色惨白,唇色毫无血色,见到她,眼神淬着冰一般,「武姨,我有事情找小七。」
「你这孩子,外面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带个伞。」
杨晓武大为心痛,朝里屋喊,「小七,拿条干净的毛巾出来,小律来了。大海,给孩子熬一碗盐开水,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
「这是怎么了?」
乌云海从厨房钻了出来,见到严以律这个样子,面色一沉。
「谁欺负你了!」
在护短这件事情上,乌家人的确是一家人。
严以律被按在沙发上,没有回答,水滴从他发梢落下,全部都滴落在地板上。
很快汇集成一片小湖泊。
「武姨,抱歉,把你的房间打湿了。」
杨晓武一愣,随即骂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
看着严以律没有任何神色的模样,她闭上了嘴巴。
乌淇淇拿着毛巾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