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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年修炼的涵养,也是与生俱来的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怎不让人心折。

实际上呢

冰块还能凿出条裂缝,江复生软硬不吃,心冷如铁。

于是,老太太开门见山:“你什么时候把证领了”

“如果陈樱愿意。”

“她早就愿意了。医生说过,她体质特殊,万一打掉这一胎,以后有很大风险怀不上孩子,这些年她被阿源保护的太好,离开阿源,她能一个人过吗还有,你小姑姑是嫁出去的人,你二叔的两个堂妹都在国外,我们家需要一个孩子――”

江复生笑了笑,“不是有阿源么”

老太太气结:“你存心气死我!”

江复生说:“奶奶消气。为我,不值得。”

老太太闭了闭眼,重复一遍:“江家需要一个孩子。”

江复生不答,她忍着气,往下说,“这孩子也会是陈樱将来的保障。她不适应复杂的社会,我们可以给她提供最大程度的保护,免得她在外面遭罪。这个道理,陈樱已经懂了,她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江复生倚着沙发,淡淡一笑:“这是陈樱的意思,还是奶奶的意思”

老太太冷冷道:“这样对她最好。”

贺振飞端着托盘过来,一杯茶放在老太太跟前,一杯放在江复生跟前,还有一杯给一旁落座的江采。

江复生端起来,抿了一口,“这是她的人生。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是不是最好,毫无意义。”

老太太开口:“她还年轻――”

“是,太年轻了。”江复生打断,眼神冰凉,“那天您和陈樱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

“哦”

“‘江源家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江复生的语气不带温度,“她是这么想的,所以您的要求,她都同意。”

老太太脸色微沉。

江复生目光晦暗不明,“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您要她生下我的孩子,不觉得过分了么”

老太太说:“阿源一门心思扑在蒋家那个丫头身上,他不可能会和陈樱在一起。”

“那又怎样”

老太太一滞,看向长孙。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是冰封一样的冷。

江采咳嗽一声,打起圆场:“好了,复生难得回来,最近――”

老太太不听她说完,陡然提高声音:“你由着陈樱作主,放她打掉孩子一个人过,就是看着她送死!”

江采脸色一变。

江复生眉目不动,放下茶盏。

老太太冷声:“外面的流言蜚语,你听的比我多。她没有亲人,刚经历一场车祸,失去了工作,蒋家丫头背叛她,现在千夫所指,到处都是等着落井下石的小人,阿源不在她身边,你以为她能挺过去”

江复生说:“我会把那口井填上。”

老太太又气又无奈,指着他说不出话。

江复生站起来,微微欠身,“公司里还有事,我先回去。失陪。”

老太太看他转身就走,怒道:“站住!你就非得这么固执,非得断了江家的香火――哪天我和你爷爷走了,过上三五十年,坟前连个来祭拜的小辈都没有!你良心过的去吗!”

这话说的很重。

江复生回头,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气:“江家的香火也许会断,您和爷爷,绝不会。”

老太太眯起眼,看着他。

“上个月,我和您常去的慈安寺谈好了,您和爷爷百年之后,就在慈安寺光明殿里,早晚三炷香,佛音不断。我们这一辈活着的时候,一定常去尽孝,我们不在了,也不至于冷清。”

老太太气笑了:“复生,你做事越来越周到了。”

江复生只当没听见话里的讽刺,说:“我过几天回来。”

老太太拿他没法子,只能把跟在他后面的贺振飞留住。

贺振飞走到两位女主人面前,礼貌有加:“老太太,大小姐。”

老太太余怒未消,胸口起伏,又恨又伤心:“他是真想叫我们断子绝孙啊!”

江采拍拍她的背脊,“妈,消消气。我改天和二哥一起劝劝他。”

老太太冷笑:“他能听你们的谁说的过他”

她深深吸气,缓缓吐出,来回几次,总算舒坦了些,转向贺振飞:“那天晚上的事,复生跟陈樱说了吗”

贺振飞想了想,说:“具体的没有。陈小姐刚醒,人又虚弱,江总不敢说太多,怕吓到她。”

老太太点点头,“好。他肯定把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揽,不能由着他乱来。你赶在他之前,把真实情况跟陈樱解释清楚。”

贺振飞:“我尽力。”

司机老杨晚上有事,从医院出来后,都是贺振飞开车,暂时兼任司机一职。

一路上,车里很沉默。

他第三次从后视镜里窥视老板的时候,江复生终于抬头,问:“奶奶托你的事,你答应下来了”

贺振飞赔笑:“江总英明。”

前面是红绿灯,他踩下刹车,慢慢趟过去。

“你也别急着阻止我。我这条道走不通,老太太迟早找别人,你能防多久”

“出了事,你负责。”

“多大的事才算事”

“少一根头发都不行。”

贺振飞倍感压力山大,面上还算镇定,揶揄:“这么心疼人家”

唇边笑意淡去。江复生闭上眼,有些倦怠:“她是陈樱。”

绿灯亮了。

贺振飞一边目视前方开车,一边说:“江总,你别怪我多话。其实老太太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陈小姐菟丝花一样的性子,一个人能行么网上的造谣能禁,可你不能洗掉看过的人的记忆――外面的人怎么讽刺陈小姐的,别说她一个小姑娘,换作很多大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压力,人言可畏。”

半天没答复。

贺振飞叹气,“你就当谈生意,你们结婚是三赢的事――你……咳咳。老太太高兴,陈小姐也有了下半辈子的依靠。”

还是没声音。

贺振飞瞥向后视镜,怀疑这几天工作之余硬挤出时间陪老婆,江总累得睡着了,不料正对上镜子里一双细长的黑眸。

男人眼神清冷,脸上不带表情。

“在商言商,各凭本事,这是规矩。”江复生说,低沉的声线极有磁性,一贯的温润中,渗出一丝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我不做感情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