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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半山腰小宅上去紫山顶峰,有一条湿滑的小径,这条山路在高峻的山脊上伸延,高低起伏,极是难走。
竹辇是坐不了了,明月甚至都没让那几名黑衣侍卫跟着,就他与赵括、舒祺三人起了一大早,在鸡鸣前就往山上攀爬。其中熟悉此山路径的赵括在前,明月在中,身手矫捷的舒祺在后。
此刻,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在清晨南风的吹拂中,紫山正在慢慢苏醒过来,石缝间长满了顽强的野草,还有蒲公英的小黄花、报春花,上面沾满了露珠,杏树桃树枝头的蓓蕾,也鼓满了浆汁,有的已经裂出鲜嫩可爱的红色花嘴。
不过明月却无暇观看这清晨的山景,因为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紫山不高,但从半山腰攀到峰顶的两里山路依旧让他这大病初愈的脆弱身体气喘吁吁,而且山路湿滑,好几次还差点滑倒,幸好前面有赵括拉着,后面有舒祺扶着,他才没失足滚落下去。
明月也暗自后悔,昨天自己为什么要提一嘴来看日出,不过没办法,只能在前方赵括的呼喊下咬着牙往上爬。
好在,于一片山鸟禽雀的宛转鸣叫中,他们终于登顶了。
“可算是到了……”
明月扶着一棵松树,也不顾树汁粘手,就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下。长安君这身体真的太瘦弱了,这才半个时辰不到,他便两腿发抖,直不起腰来,相比不汗不喘的赵括和舒祺,明月感觉自己有些丢人,去了齐国以后,可得好好锻炼打熬。
舒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露出笑容,赵括却在那捧腹笑话明月。
“原来长安君竟如此羸弱,去齐国的路有七百里远,行么?”
他还对舒祺打趣道:“看来你我不得不仔细照料好长安君了。”
明月也不生气,指着自己说道:“我,劳心之人也。”
又指了指赵括:“汝,劳力之人也。”
赵括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如此说来,吾等劳力之人,是要受治于长安君这劳心之人了?”
明月昂起了头:“那是自然,君有君位,将有将位,此次齐国之行,我为君,子为将,族兄自然得以我号令为准。”
他心中却暗暗想道,受治于我,我或能救你一命,如若不然,你死路一条……
或许是要同去临淄,赵括有些兴奋,依然在喋喋不休,明月没气力再理会这厮,他的喘息慢慢舒缓下来,抬起头,看到已经渐渐通明的天空中,苍鹰在峻峰间盘旋,傲然俯视着空旷幽谷中的丰草奇石。
赵括也不再打岔了,他唤着舒祺,三个少年人或站或坐,在紫山顶上安顿下来,齐齐面朝东方。
“太阳就快升了。”赵括突然安静了下来,如此说道。
紫山顶面积不甚大,但多奇异多姿的石头,多半是紫色、金黄色和褐色的紫石英,故取名为紫山。
此时此刻,火红色的太阳跃出东方,照耀雾气缭绕的山峰,一时间,这片天地仿佛多出了画龙点睛的色彩,紫光闪烁,霞彩千条,整个紫山笼罩在云蒸霞蔚中。那无数的紫英石也好似活了过来,被染成绚丽奇美金黄色,就似在百丈高的苍山之颠戴上了一顶金顶子,宛若人间仙境。
“真是壮丽。”
明月看着那已经升起大半的太阳,一时间心旷神怡,连疲累都忘了。
“这便是邯郸驰名的盛景,紫山日出。”
赵括也抿着嘴,手撑在额头上遮阳,神色骄傲,这是他马服家的领地,是人间仙境,虽然他已经无数次见过这美景,但也不妨碍他向外人炫耀。
“真是不虚此行。”明月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眼睛从越来越高的太阳处移开,回首南望,却见视野开阔,山下诸峰臣伏朝拥,远处冈丘如波如浪。
山脚下的渚河波光粼粼,流金溢彩,朝着东南方奔流而去,在那里,邯郸城尽收眼底。
那是黄河以北最为繁华的工商业城市,周长近二十里的赵国王都。
宫苑深深的赵王宫凤台上,赵太后是否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如往常一般呼唤着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