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中已经定下了主意,在田单去赵国为相期间,定要想方设法,让他对齐国死心!
“没了田单这根顶梁柱,齐国便彻底成了守护之犬,不足为惧,将田单留在赵国,再想办法赚他家眷入邯郸,我便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
明月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腹黑阴险了……
但回首看着洒着月光的墙壁,他仿佛还能听到少女好听却无可奈何的声音,她已经被困在这座府邸,困在临淄,困在齐王对田单的猜忌里了,她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自由,变成了一个人质。
“此战结束后,我定会救你出这牢笼。”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了一个正义的理由后,明月暗暗发誓。
……
齐赵歃血为盟后第三天,为质四个多月的长安君踏上了归程。
硕大一个质子府已经被搬空,来时多少人,去时就有多少人,但也多了一些新面孔,比如徐平、卢生这对方术士师徒和他们的各种炼丹器材;还有纪伯夷、纪叔齐这对小说家兄弟,二人本就不是齐人,犹如浮萍一样漂流,去哪不一样;此外,更有十余名慕名来投靠明月,希望能做他门客舍人的齐地士人。
靠着在稷下的辩论和试验,靠着齐王宫里骂死老儒滕更的事迹,也靠着遇刺受伤,凭一己之力造就齐赵之盟的功业,相比于初来乍到时的不名一文,长安君现在已经声名鹊起,临淄街巷市肆,谁人听了他的名字,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声“贤公子”?
战国时代,名声就像是磁铁,声名越大,吸引来的人也越多,此时此刻,蔺相如将长安君与信陵君相提并论的话也传到了临淄,齐人深以为然,同时也可惜,为何齐国就没有这样一位贤公子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明月拜别齐王、平原君离开齐国那天,还有不少齐人聚集在雍门外目送他远去。
明月队伍里的赵括、舒祺、鲁句践等人都满面风光,临淄虽然富庶热闹,但终究比不上他们日思夜想的故乡赵国,更别说他们的使命顺利完成,算是载誉而归。因为心情轻松快意,马蹄脚步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与赵国人的喜悦相比,另一位与他们同行的封君,心情可就沉重多了……
从离开临淄后,明月就没看见田单笑过,那一夜明月逾墙勾搭他闺女之事,田单提都没提,对这种小儿女的私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去的路和来时不太一样,田单似乎不愿意早早进入赵国境内,便让大队人马沿着济水走,打算经由历下、平阴,再过聊城,便可进入邯郸王畿。
与明月他们这个质齐小团体的热热闹闹不同,一路上安平君沉默寡言,休憩下来只是默默地翻着简牍,偶尔失神时,眼睛一直看着东方,瞧他的模样,颇有些虎落平阳、英雄落寞的寂寥。
身份换了过来,现在是长安君高高兴兴地回家,而他田单,则要去邯郸,名为相邦,实际上与人质区别不大,他还得在赵国人的包围下,竭力为齐国争取利益……
这一日,在平阴城休憩时,明月主动带着美酒找上了田单,聊了一会接下来的行程后,二人一时无话,场面有些尴尬。
于是明月故作怯怯地说道:“将军能与我说一说君女的事么?”
从一个双方都熟悉的人入手,是打开话匣子的好办法,田单先是板着脸,随即舒展开来,借着酒意,说起了他儿子田虎少不识字,夫子和医者都觉得他是那种天生不识字的弱智,唯独女儿田葭坚持要亲自教他识字……
“她对我说,如今弟的所谓病症,难道比当年即墨的情形更难救么?父亲没有试到最后,岂可轻言放弃?最后终于让我家那孺子能识文断字。”
说完这件让他欣慰的事后,田单又叹道:“可惜吾妻逝去太早,我也常年在外征战,家中杂事,便要由吾女一人打理。此次伐秦归来,我本以为可以告老留在临淄享天伦之乐,尽一尽为父的责任,却不料又被大王派去邯郸,这一去一年半载,真是可怜我那女儿……”
“安平君现在后悔么?”明月突然问道。
田单眉头一皱:“后悔什么?”
明月长拜道:“我听闻当年将军在即墨之战,收复齐国大部后,所得兵卒,是莒城的十倍。当时是,阖城阳而王,天下莫之能止,将军却决意迎立齐王,以安民心……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安平君,你对此事后悔过么!?”
“铮!”
田单听罢,猛地起身,佩剑已然出鞘,横在了明月的脖颈上!
“长安君,你这是想离间我与大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