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留步!”
少年回首,冷冷地看着老臣。
蔺相如心里对这位长安君的评价,又高了一层,看来他不仅识势、务实,更有一颗为国思虑的进取之心啊,他与陈旧保守的老臣们是如此不同,好像在沉闷燠热的溽暑中,忽然刮来了一场暴风……
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这是楚国宋玉的《风赋》,蔺相如很喜欢这首诗,也喜欢狂风,因为他年轻时代,还做着缪贤门客时,也曾立志:自己要如狂风骤雨般,势要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摧毁他眼里腐朽的事物,让整个国家昂扬向上!
在这位小公子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他自己被现实消磨殆尽的理想。
在蔺相如满心考虑如何压制他,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他想的,却是关乎国家。
惭愧啊,真是惭愧。
蔺相如不再以看无知小辈的心态对待长安君,而是朝他长拜:“相如愚讷,不能识公子拳拳忧国之心,还望公子勿怪!”
将长安君拉回坐席上后,蔺相如也正襟危坐,认真地说道:“可否请公子将这新车式的好处,再与我细细分说?”
方才他是站在一个循吏的心态来看待此事的,考虑更多的是此事造成的影响,各种人情关系的错综复杂,而此时此刻,蔺相如却是以内史的身份,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听取长安君所谓的“良政”。
明月能感觉到蔺相如的态度变化,暗道自己这一通火果然没白发,对待有些人,花言巧语是不顶用的,以诚相待效果会更好。
于是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方才因蔺相如拒绝太快,没来得及献上的帛书道:“我让府邸的计吏算了一笔账,蔺卿可知,若是以新的双辕车替换单辕车,每辆车省下一匹马后,此去六百里外的中山前线,消耗的豆秣可以省下多少?”
蔺相如接过帛书,尚未打开,笑着问道:“多少?”
“约为六石!以三百辆车计,便是1800石!”
“这么多!”
不单是蔺相如微微一愣,连亲自来奉汤酒的蔺离石大吃一惊,差点将斟酒的铜斟都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