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仿佛土拨鼠挖泥一样的声音从废墟下传来,在空旷寂静的长廊中格外清晰刺耳。
就像是恐怖片中的镜头一样,空无一人的密室中,寂静诡异的废墟间,突然传来莫名的声响,如同什么东西即将诞生出来。
“簌簌——”
土堆耸动着,微微起伏,一鼓一鼓的,将上方的碎石顶的滑落下来,在地面上跳跃着出当当的声音。
然后下一刻,一张无比丑陋和狰狞的人脸猛地从泥土中钻了出来。
“啊——!”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迫不及待的呼吸道第一口空气的婴儿,然后不顾嘴边的泥土,灰白色的粉尘与废墟的碎末,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喘息着。
没有经历过窒息,永远不可能知道呼吸的可贵。
“哈——哈-!”
莫名的生物大口喘息着,他的声音嘶哑而又难听,如磨坏的锯子,锯着腐朽而年迈的古树一般,粗糙而又磨砂的响动回荡在空气中。
不过很快的,声音就开始变得正常起来,它由诡异的声调逐渐转变为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直至变得与人类相似。
但这个诡异的生物却不像是人类。
他是多么的丑陋,丑陋到哪怕看上一眼,都会让人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失去继续思考和交流的涌起。
就像是在水里被泡了整整一个星期,变得福胀的屍体。
他的脸不规则的从废墟下钻出来,连带着肿胀的脖子,就像是一个未知生物,穿了一套胀后的人类屍体的外套。
诡异,不和谐,丑陋,狰狞,一切黑暗的词汇都可以用在他身上,甚至连说他猎奇恐怕都是美化他了。
幸好没有人在这附近,不然看到他的人肯定会怀疑,这些东西是如何组织到一起的,才会造出这样难以严明的存在。
但这个生物自己却浑然未决。
这里既没有水坑,也没有镜子,他当然看不到自己的新样貌。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毫不在乎的呼吸着混合进了粉尘与废墟颗粒的空气,在原地休息了良久之后,这个未知的生物似乎才缓解过来。
他微微挣脱了一下,碎石顿时向下滚落。
这生物已经将自己的脑袋挣脱出来了,但除了脖子,肩膀以下,仍然全部掩埋在废墟的下方。
好在废墟并不深,这也难不住他。
麻木的死人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下一刻,在他攒足了力气之后,却猛的一挣,直接用力挣脱了出来。
“轰!”
少量碎石犹如稀稀落落的零星雨点,被他迸溅的到处都是,顺着墙壁和天花板被再次折射下来。
此时,随着这个怪物彻底从废墟下走出,才能看到他全部的样貌。
肥胖的身躯,表面泛着惨白,屍体一样的惨白,让人看一眼就十分不舒服,脸部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他整个身体都像他的脸一样,膨胀着,臃肿着,令人异常难受。
就像一块大号的浮屍。
他正是易嚣与雅典娜在遭遇再生侠之前,碰到的那个奇怪的生物。
天使们的炮灰,丑陋的连怪物都不如的怪物。
雅典娜一开始与他玩的还算开心,虽然长得丑,战斗力也不行,但也算是个合格的沙包与坚果。
可惜在再生侠出现之后,雅典娜果断一拳把他打进了墙壁里,直接击穿墙壁,掩埋在大片废墟下。
然后雅典娜也没管他,就聚精会神的去看易嚣和再生侠的战斗了,直至她亲自出手。
就这样,这个怪物似得东西幸存了下来……
此时的它,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或者说,比怪物更加怪像物。
肿胀的身体比之前再次整整胖了一圈,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人类的肤色,此时被爆撑的皮肤就完全变成了惨白。
黑色的纹路在表面也格外清晰,像是褶皱的皮肤,流淌着黑色的墨汁。
他已经完全脱离人类能够理解和欣赏的审美范围了。
但事实上,这个被雅典娜一顿暴揍,打进废墟里家伙,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不是怪物。
丰先生。
是的,他就是霍莉探员在见到脸部时,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丰先生。
但可惜,原本他的脸还隐约有少许变形前的容貌,现在,连最后一点也不剩下了。
肥胖而又狰狞的怪物站在废墟中心,就像是一个穿戴玩偶妆,工作了一整天,大汗淋漓而又疲倦不堪的工作人员。
但他的这身皮,可要比任何一个玩偶装都恐怖多了。
怪物没有动,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可能是在思考,也可能连脑子都没有。
然后过了片刻,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慢慢抓住自己左脸的下巴。
“嘶——!”
伴随着一声令人倒牙的嘶响和拉扯声,他的半边脸皮被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好在,被扯下来的脸皮之下,不是什么更加诡异的存在,或是坑坑洼洼,犹如月球背面一样的不明物体。
而是一张看上去还算不错的脸。
虽然下方的这张脸看上去不错,但可惜,浮屍似的人皮披在外面,像残肢似得挂在他脑袋上,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正常了。
相反,半张脸还挂在头上,而半张脸已经被扯了下来的情形,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诡异。
萝卜粗的肥胖五指摸了摸正常的脸,这张脸的嘴角似乎微微上翘了几分弧度,然后紧接着,他一用力,直接把肥胖的,屍体般的人皮从他脑袋上撸了下来。
“啪!”
人皮从脖子处断裂,出皮筋一般的声音。
血液早已排尽,脂肪和其他的物质也早都转换成了果冻般的存在,脖子和人头断裂的地方非常有弹性的弹了两下,然后摇晃着回归原位。
“哒!”
“哈——哈-!”
随手将大号的浮屍头套扔到旁边的废墟上,已经回归原本样貌的丰先生这一次终於可以呼吸道新鲜的空气了。
他张着嘴巴,似乎在感受自己的新生。
“没想到……我还活着……”……
丰先生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活着。
就像是地狱。
在之前的三天中,丰先生觉得简直犹如在地狱中生活了三百年。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路西法。
在某天早晨,丰先生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势头的情况下,路西法将他叫到了双子塔的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