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觉她的目光已经不似一开始时那样目无波澜，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影响到她一样。

她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平静之外的情感波动。

凝重。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双眼，可以更容易看清人的本质，这一点在巫师身上其实尤为体现。

无论是被窥视者，还是窥视者。

比如说在无限多世界中并不强大，但在本土世界却称霸魔法界，以老谋深算最为突出的邓布利多，多数情况下他的目光是充满了睿智与慈祥的，包容而又博爱，但必要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可以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够直指人心……

这并不是形容词，而是摄神取念所表现出来的某种变化特征。

另一个极具代表性的家伙……无疑就是古一了，她的目光永远无惊无喜，目无波澜的注视着一切，她的双眼仿佛能够容纳所有的奥秘，透过她的双眼，你甚至感觉到自己在注视着多维宇宙。

这同样不是因为她戴了美瞳的缘故，而是来自她地球守护者，多维宇宙中鼎鼎大名的至尊法师，时间宝石阿戈摩托之眼的多重影响。

古一的双眼并不仅仅只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双眼能够看穿未来，刺透过去，她俯视着一切，所以当凝视她的双眼时，自然会感觉自己仿佛在注视望不到尽头的奥秘深渊。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也是巫师们最强大的武器之一。

显然，古一目光中的凝重并不仅仅只是眼前的困境，她肯定是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更多的来自未来的信息，来自未来的改变。

让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毕竟……她一开始找过来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时间线的变动。

不过那个时候的时间线变化还非常的隐晦，或许现在的改变……已经逐渐明显了。

并且除了未来，时间线这些因素之外，易嚣给古一带来的所谓心理上的压力，肯定也占据了一部分。

不同於自己的死亡，亲眼见到其他人的死，无辜者的死，卡玛泰姬法师的死，或者自己大徒弟的死亡情形，与自己经历死亡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很多人并不畏惧死亡，但不意味着他们不怕有人用与他们近亲之人的生命做出威胁。

古一也是同样如此，或许她心灵坚韧不拔，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来自卡玛泰姬的法师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能够坐视纽约的毁灭，成千上万人的死亡。

但她也能够坚持几次呢，十次，百次，还是千次。

亦或者到了最后，她的心灵陷入麻木，但那个时候，她还是她么，她还能够像现在一样坚信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事，做出的一切选择也都是正确的，甚至是……她还能够正确而自如的，面对生命么。

古一认为易嚣视生命如草芥，所以当易嚣毫不犹豫的将战斗波及到纽约，波及到普通人的世界时，古一也毫不犹豫的出手对抗。

因为她清楚这意味着易嚣永远不可能是朋友，因为俩人的底线不同。

但无论如何，正是因为古一的寸步不让，易嚣才会将战斗扩散到整个纽约，殃及普通人的世界试图逼退古一。

毕竟古一时间循环的能力实在是太恶心人。

的确，古一做到没有错，将易嚣这样一个所谓大魔头放在普通人的世界，即使现在古一选择了退让，而来的某一刻易嚣也或许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古一只不过提前将问题引发出来，并且试图解决掉。

她可以告诉自己，这些人是为了更多人的安全与和平而牺牲的，

牺牲一部分人，来保全另一部分人这种选择虽然很困难，但却是正确的。但同样，当她在时间循环当中，经历了无数次纽约的毁灭，无数次烧红了大半个天空的火焰，看到了无数次那些无辜者惨死的惨状，那些普通人在死亡前绝望的求生挣扎，那些在死前最后一刻，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推出危险的光芒后，

她还能平静的告诉自己，她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么，她不应该提前一步打开时间的循环么。

亦或者……如果古一真的能够继续平静的告诉自己，她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个时候，她还是她么。

来自心灵的问答，才是最可怕的拷问之一。

人类或许可以骗过别人，骗过机器，甚至是骗过其他的生物，但唯一无法骗过的就是自己的心灵，本心，是永远无法骗过的。

凭借古一的阅历，自然不可能看不穿这些事情，她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所在。

就如她所说的，她并不畏惧牺牲，她可以在一个时间循环中重启无数次，她的信念，她内心的坚定，古一很坚信最后获得胜利的一定是她，并且事实也的确如此。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她。

但……现在呢。

可惜的是，即使古一看穿了这一切，却仍然无法阻止，易嚣将她同样拖入了无限的时间循环当中，这是阳谋，除非她现在打破自己的循环，否则就不得不去面对。

并且即使想要今后再找易嚣的麻烦，也需要找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否则今天的情形就会重演。

但那种可能性不高，因为易嚣已经有了警惕。

即使周围没有了可以用来威胁的人，他也肯定保留了其他的威胁手段。

这道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古一放弃就好。

但对於不想妥协的古一来说，答案却近乎无解。

“我终於有些理解……面对时间循环，是多么令人抓狂的一种感觉了。”

古一的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不过看起来有些发苦。

是的，大多数异域生物面对地球守护者，至尊法师古一，打不过就无限循环时间，直至循环到你投降，并且发誓不再入侵地球这种做法既恶心又佩服。

显然，恶心是因为这种无赖的打法又可恨又可恶，而佩服，则是因为并不是每个地球人都能如古一这般，在无限次的时间循环中坚持下来。

毕竟，循环时间意味着古一要和它们一起经历无数次枯燥，相同的循环。

在这一点上，双方都是平等的。

时间是世界上最公正的东西之一了，很少有人能在时间面前作弊。

坚持成百上千甚至过万次的枯燥重复循环而不彻底疯掉……起码它们坚持不下来，否则也不会在最终选择投降了。

不过那个时候古一大多都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而现在，则是出於她曾经那些敌人们的立场。

它们当时面对自己的时间循环是怎么做的来着……

对了，是变着法的试图杀死自己，磨灭自己的意志，以及……投降。

古一再次露出微微的苦笑，投降，是的，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解决方式，但……自己真的能够这么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