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今天是特地跑来兴师问罪的话,那很抱歉,我没心情。”
在北京大兴区中国城训练基地的办公室里,高寒见到了特地过来的蔡副局长。
敏感时期到访,总是难免惹人猜想。
蔡副局长也很尴尬,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和足协的人没有办好。
高寒最早是在几个月前听到邀请赛的事情,但当时他并不清楚具体的赛事安排,只是隐约知道是在冬训期间,当时他就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必须是强队,最好进攻能力更强一些,有利於国家队磨合防守反击战术。
至於第二点,就是不能影响到俱乐部的季前备战。
这两点要求,足协当时也跟投资方说过了,后者拍胸脯保证,可结果,来的对手实力并不强,而赛程却又严重影响到了俱乐部的季前备战。
了解到真正的情况后,高寒是一再向足协反应情况,也多次给蔡副局长打了电话,到后来蔡副局长自己看到高寒的来电就头疼,好几次都拒接了。
很明显,各方都在采取拖字诀,就是要把时间尽量拖延下去,等到赛事如箭在弦了,迫使各方面就范,到时候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大不了上二队就上二队嘛。
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高寒却在这时候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所以,此时此刻,听出高寒的语气不善,蔡副局长既尴尬又无奈又惭愧。
“老兄弟,我今天来这里,绝对没有任何兴师问罪的意思。”蔡副局长一声无奈长叹,“不瞒你说,我才刚刚被臭骂了好几顿,有些事情我是夹在中间,不好办啊。”
高寒看着面前长吁短叹,哭丧着脸的蔡副局长,摇了摇头,也很是无奈。
如果说,当初接手国家队的时候,他还不特别了解情况的话,那么现在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不管是谁来坐足协一把手这个位置,都难。
“我知道你心里头有怨气,觉得我们是拿你的毕生荣辱在开玩笑,但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这一次投资方直接走了上面,再加上国际足联和亚足联的支持,我们就算想反对都不行。”
“你错了,老蔡。”高寒这才抬起头来,“从我答应接过国家队帅位的那一刻,我就没再把那所谓的个人荣辱当回事,我心里头清楚,输球是早晚的,是必然,十二强赛能打到现在,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意料之外了。”
高寒这话也是说得坦诚,而且是他的真心话。
“就算我们接下来预选赛出线了,进入世界杯,以我们的水平能打到什么程度?小组出线?”高寒摇头一笑,“别开玩笑了,如果真的能从预选赛出线,我的世界杯目标只有一个,进一球,拿一分,能实现这个目标,已经算很好了。”
蔡副局长也了解国家队的情况,当然也相信高寒所说的。
别看中国队十二强赛是连战连捷,可亚洲这些球队扔到世界杯里面,能有多少斤两?
高寒的目标才是最现实的。
“我之所以动怒,是因为我非常怀疑,为什么如此不专业的决定能在足协里通过?难道足协内部就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吗?”
可高寒这话刚刚说出,自己就有些哑口无言了。
当意见来自足协内部,或许还能够展开有效的讨论,可如果是来自上面,甚至是上面的上面,那还能够讨论吗?谁还敢提出异议?
突然间,他涌起了一股无力感。
他觉得自己就算是做得再多,都完全无法改变这一切,他不甘心,可却又无可奈何。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又突然想起了前不久,球队以五连胜结束第一循环赛,回到北京时接到了首长的一通电话,在电话里他充分肯定了高寒为国家队做出的贡献,但同时也希望他能够做得更多,并首次提出了足球改革小组总顾问这一特殊职务。
这个改革小组成立於一年多以前,领导级别非常高,而总顾问却是为高寒量身定做的职务,不在体制内,却什么都能顾,什么都能问。
高寒当时没搞明白首长的用意,也没有当场答应,因为他本身对此就很抗拒。
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不由得明白了许多,也想深了一层。
“老蔡,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但我希望,以后所有这一类的事情都能够提前知会我一声,足球确实很需要投资,也欢迎投资,但作为领导机构,应该做好顶层设计,把握住分寸,只有这样,资本进来时才能水到渠成,否则的话,大水漫灌,那就乱了套啦。”
高寒这一番话也是说得语重心长。
蔡副局长似乎早就知道了一些消息,听了之后,非但没觉得高寒托大,反而不住地点头。
“我也知道,但你应该明白,咱们足协内部根本缺乏这一类的人才,咱们玩职业足球才多少年?说句不客气的,玩手段,咱们拍马也玩不过资本。”
这倒也是一句大实话。
别说是中国足协了,世界上哪一个国家的足协能玩得过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