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唯知晓,有他陪伴,此心即安。
东风忽疾,掠过满庭枯瘦的花树,掠过这欢喜说笑的一行人,那墙角无人处,已有春草细细,探出嫩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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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朴站在青龙桥边,看着桥下一丛初生的春草,神情怔忡。
春寒料峭,水波犹自森森,几块碎冰杂在其中,一路浮沉,终究随水东去。
“黄大人,我来得冲了,让您久等了。”通政司左参议傅伯谦撩袍踏上桥面,拱手笑着行礼。
黄朴回过头,展了展衣袖,平凡的眉眼,却自有着一种温润,举手还礼:“傅大人客气。我也没等多久,倒是劳傅大人跑了一趟,您辛苦才是。”
傅伯谦手里拿着个纸袋,袋口压着赤红的火漆,显是公文。
他将公文奉上,笑容堆了满脸,直视着着黄朴的双眼,眸中有着一丝隐约的尖刻:“黄大人亲身而来,我又岂能偷懒?”
黄朴接过公函,仿若没瞧见对方神情间的讥诮,笑容清和而淡:“是我催得急了,傅大人不见怪吧?”
“不怪,不怪,咱们为官者,自当公事为重嘛。”傅伯谦哈哈笑着,虽则那笑容里没有多少内容,笑声也空洞至极。
然那到底还是笑。
便如官样文章,你又能说它不是文章?
黄朴仍旧是那副淡和模样,与他客套了两句,又婉拒了对方午饭的邀约,方提溜着打了补丁的布包,缓步下了桥。
眼瞧着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转过长街拐角,傅伯谦方才呼出一口浊气,抖了抖袍袖,负起两手,返身往回走。
通政司离着青龙桥颇远,他先自西长安街行过,再转南沿着衙门林立的正阳大街穿行,经定安门正门复又转北,这才抵达通政司。
饶是初春天寒,他还是走出了一身的汗。
看门小吏打老远便瞧见了他,忙飞跑着迎了出来,殷勤笑问:“大人这是去了哪里?累着了吧?”
左右看看,又压低声音道:“里头正急等着呢,大人快去罢。”
傅伯谦谢了他一声,一面往袖笼里掖抆汗的布巾,一面皱起了眉:“再催也无用。那边来了尊大神,我推不得的,那公函只能我亲自送。”
小吏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小跑着跟在他身后,陪笑道:“方才小的见您走得急,就没敢问,早知道是送公函,小的就该抢着跑这个腿儿才是。”
傅伯谦望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黄大人当面,你当真愿意跑这个腿?”
一听他说及来人,那小吏顿时瞪大了俩眼,怎嘴怎舌地道:“哎哟喂我的天爷爷,今儿来的竟是大名鼎鼎的‘黄青天’、‘清贫御史’黄大人么?他来干嘛?”
“公事。”傅伯谦简短地道,眉眼间没有一丝波动。
只那小吏在他跟前当了好几年的差了,一望便知,对方实则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既言公事,又是来的都察院有名的那位青天大人,只怕这公事也并不那么美妙,傅伯谦多半心里正窝火儿呢。
“大人慢走。”小吏识趣地停了步,躬身送行。
这一位显然心情欠佳,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傅伯谦面无表情地走了。
那小吏虚眼瞧着,总觉得,那道平素总是显得富态且端正的背影,此时透出了一股子惶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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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