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徐婉贞竟是破天荒地没去排揎徐婉顺,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起身道:“人都齐了,这便走罢。”
语毕,衣袖一拂,当先往前行去。
宁氏忙亦跟着起身:“正是这话呢,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也别太冲了。”
众人自皆应是,相携着出了暖阁,在二门外分别乘两张马车,前往国公府。
一路上,红药与宁氏同车,自是安静无事,而四位姑娘的马车就不好说了。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在国公府仪门下了车,世子夫人常氏亲自相迎,给足了王府女眷颜面。一番笑语寒暄之后,诸女便随她去了宴客的大花厅。
齐禄家的觑了个空儿,悄悄踅至宁氏身边,三言两语将手炉之事说了。
宁氏这才知晓,原来那手炉子并碎银皆是红药作主送的,花用亦皆在五房帐上,四房一个大钱未出,人情却落在了手里。
这让她喜出望外,心头的那几分不快亦散了个干净。
齐禄家的便又道:“……荷露告诉奴婢说,夫人这次领头儿,必有些不好与人说的地方,她们五夫人不想看到夫人为难,就自作主张了一回,请夫人担待则个。”
言外之意,却是在为此前暖阁与徐婉贞的争执致歉。
宁氏自是承这个情的,只觉这五弟妹办事很是漂亮,遂笑推了齐禄家的一把,嗔道:
“妈妈也真是的,这话也是能瞎应下的么?往后可让我怎么在五弟妹面前说笑呢?”
见她满面春风,齐禄家的知道她是真的高兴了,忙又曲意奉承了几句,方才退下。
未几时,筵宴开、香风送,花厅里热闹起来,红药被几位侯夫人、伯夫人围着灌了几盅酒,两腮直如火烫一般,遂借故离席,去外头散酒。
出得门来,荷露便上前劝道:“夫人便只在这左近走走罢,那湖边风大得很,拍着了只怕头疼。”
红药笑着颔首:“我也这么想来着。这天气真真是冷,听说湖面都快上冻了呢,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上辈子很吃过冻寒之苦,今生自不会再去找这个苦头吃,且她也绝非风雅之人,什么“冰湖倒影”、“水晶月亮琉璃天”这种风景,她也完全没有兴趣。
坐在火盆边看话本子、撸猫,那才叫舒服呢。
见红药应下了,荷露便在前引路,一行人沿抄手游廊转东,过一道月门,便是一所小园子。
那园中未植花木,只松柏森森,士兵般挺立着,灿烂的阳光披落於翠叶碧针之上,一派盎然生机。
“这里倒清静。”红药左右四顾一番,含笑语道。
人少是非少,此颠扑不破之至理,她还是很认同的。
荷露便陪笑道:“夫人便在这里散一散酒,等会柳夫人怕就该到了,夫人回去了正好能见着。”
柳湘芷今日原也该赴宴的,只怀恩侯府最近像是又出了什么事,她要留在府中处置,便推到午后过来。
荷露这话一出,红药便蹙起了眉,心下颇为柳湘芷担忧。
怀恩侯府也是好几房的人住在一处,柳湘芷上头又有两层婆母,想必过得不容易。
荷露见状,颇觉自个儿造次了,不敢再多言。
主仆几人默然而行,没走出多远,忽见前方转出来两个人,当先的女子雪肤朱颜、人比花娇,赫然是四姑娘徐婉顺。
徐婉顺早瞧便见了红药,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见了礼,笑道:“五嫂也出来了,想必是来散酒的吧。巧的很,我也觉着今儿那梅酒有些上头。”
一席话态度熟稔,显得颇为亲近。
说起来,自前番眠云阁之事后,徐婉顺心性大变,偶尔也会去影梅斋走动,两下里确实走得颇近。
红药也没与她客套,只笑道:“我是没法子被人灌了酒,你又没成亲,哪个太太夫人敢来灌你的酒?”
姑娘家规矩严些,不像成亲的夫人太太那般随性,若是贪杯了,那是会被人笑话儿的。
徐婉顺笑了笑,信手折下一根松枝把玩着,道:“我自个儿喝的,一醉解千愁么。”
一听此言,荷露等人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了几步。
四姑娘这是有话要说,她们自不好离得太近。
果然,她们才一退下,徐婉顺便向红药微微一笑:“五嫂,借一步说话。”
红药早有所料,闻言点头道:“成,咱们就说说话儿。”
徐婉顺伸臂做了个请的动作,提步往林中行去,红药落后她两步随行,不消多时,便去到了那苍松翠柏深处。
见四下再无旁人,徐婉顺方才於树下止步,闲闲地道:“五嫂,小妹有一问,不知五嫂可愿听?”
“我听着呢。”红药展了展衣袖,唇边笑意如常。
徐婉顺默立了片刻,蓦地启唇道:“我想问的是,三嫂被送去庄上一事,五嫂……就不觉得奇怪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