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狄斯的感觉极为敏锐,弥亚只是稍微走了下神,他立刻就察觉了。
他坐起身来,伸手捏住弥亚的下巴,将其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弥亚,眼底深处有幽深的光掠过。
“你在想什么”
“啊”
被捏着下巴的弥亚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萨尔狄斯。
“你在想我以外的人。”
萨尔狄斯盯着弥亚,目光深邃,他说,“帕斯特是不是你在担心他”
“呃,我只是觉得他”
弥亚的话还没说完,对方那张处于上方的脸已经落了下来。
他的唇被堵住。
来不及闭上的唇被深深地入侵进去。
萨尔狄斯的吻是极其强烈的,仿佛能吞噬一起,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弥亚,我不喜欢你想着其他的人。”
唇被堵得死死的,别说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做不到。
缺氧的难受感让弥亚下意识推着萨尔狄斯的胸口,可是他推拒的动作却反而让对方的双臂将其拥得更紧。
那占据着他的唇的吻也侵略得越急越深。
那样的吻太执着太热切,每一次,每一次,都让他有种被逼迫到退无可退的死路上的错觉。
“只看着我。”
“只想着我就好。”
在一次又一次眷恋的吻中,那个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他的耳边。
抱着他的男人贪婪地像是要从他这里索取他的全部。
“你答应过我,弥亚,你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那环绕着他的爱恋之情就像是一簇燃烧着的火焰,激烈的,炽热的,仿佛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无比温柔,却又危险至极的。
“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舒尔特城这一夜是寂静的。
与之遥遥相对的最南方,相距万里之遥的王城此刻的夜色却颇不平静。
戴维尔王战死。
海上民的战舰势如破竹,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
眼看不久之后就要攻到王城之下。
哪怕是在深夜中,这座巨大的城市也被不安的阴云所笼罩着。
不知多少人在夜色中辗转反侧,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戴维尔王战死,但他们还有王太子殿下在。
如今,王城的城民们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王太子的身上。
殊不知,他们寄托着希望的王太子已整整数日未踏出房间一步。
王宫王太子宫所的庭院中,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纳尔特站在夜色之中。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雪白发丝都染上了露水。
他身姿笔挺地站在院子里,板着一张脸,神色冷硬。
可是他定定地注视着那紧闭的房门的目光中带着掩不住的焦灼。
他的唇抿得很紧,他在强忍着。
如果是以前,如果换成其他的事情,以他的脾气早就闯进去,毫不客气地狠狠训诫一直待在里面的帕斯特一顿。
但如今他却只能站在外面,焦躁地等待下去。
房间里很暗,墙壁上的灯火没有点燃,只有微弱的月光从天窗投落到房间里。
帕斯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月光照在他的侧颊上。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
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石制的雕像。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的右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中攥着一张羊皮纸。
攥了很久,攥得很紧,以至于那张羊皮纸已成皱巴巴的一团。
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见纸面上露出的一点盖上去的鲜红的纹章痕迹。
那是帕斯特在数日前收到的,废除他王太子之位的王令文书。
他一度不敢相信。
可是文书上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以及红得刺眼的王的纹章盖印。
早已开始处理政务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张文书的真伪。
在接到自己被废的文书之后,他浑浑噩噩了好几日。
为什么
他想。
为什么明明应该属于他的东西,父王要从他这里夺走,去交给别人
他为了守住它,舍弃了太多的东西。
他为了守住它,甚至都已变得不再是他自己。
为什么
他不明白。
如果父王认为它不属于他,为什么不早点从自己这里拿走,而是直到现在才
他的心底无法抑制地生出了极大的怨愤。
不甘,愤怒,不满种种负面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直憧憬崇拜着的父王生出了强烈的怨愤之情。
但是如今,那全部的怨愤之情已泄成了空。
父王死了。
战死在迪迈兹城。
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坐了多久。
宽敞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口,空茫成一片。
父王死了。
他甚至不能再向他质问一句为什么要废除他的王太子之位
帕斯特闭上眼,额发的影子在他的眼眶前落下深深的阴影。
他的右手再一次用力地攥起。
他攥紧的拳头用力到近乎颤抖起来的地步。
指甲甚至已经刺破羊皮纸,扎进掌心之中。
他闭着眼,呼吸逐渐急促。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王太子,是未来的波多雅斯之王。
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王太子,是他迄今为止生命中的全部。
他不懂得王太子以外的生存方式。
他从来不知道王太子以外的未来。
王太子,就是他的名字。
可如今一纸王令文书,否定了他整个的前半生,告诉他所有的努力都毫无意义,让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成了笑话一场
那他呢
他到底算什么
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殿下”
“王太子殿下”
房间被推开,帕斯特睁开眼。
门外,数不清的身影跪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
“殿下,海上民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