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萨尔狄斯和弥亚正在房间里进午餐,服侍他们的只有一位美少年侍从。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暂且以宠侍的身份待在萨尔狄斯身边的弥亚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外人面前都带着面纱隐藏自己的容貌,所以,一般用餐的时候他都待在房间里。
不然,带着面纱吃东西实在太麻烦了。
萨尔狄斯自然是要黏着他咳,是陪着他的。
因此,一般用餐的时候服侍他们的只有那位虽然不清楚真相但是心底隐约有点数的少年侍从。
幸好无论是习惯了军旅生活的萨尔狄斯还是习惯自己动手的弥亚都不是那种什么事都要下仆服侍的贵族,所以少年侍从一个人也伺候得过来。
当然,某位黑发的骑士长经常也会在用餐时出现,通常这种时候,他会很自觉地退到王子殿下那边去,把弥亚大人身边的位置让给这位骑士长。
其实少年侍从也很纳闷。
明明这位怎么也算是步入贵族行列身份不低的骑士长大人了,但是服侍弥亚大人的动作却比他这个从小就伺候人的还要熟练。
而且他还看得出来,这位骑士长大人完全是自愿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开心能以仆从的身份待在这里。
然而,每次这种时候,王子殿下身边的气氛就不是太好,让他战战兢兢的。
真是无妄之灾啊。
一边在心底如此叨念着,他一边看到萨尔狄斯殿下对他做了个手势,于是,很懂得看人眼色以及揣测人心思的少年侍从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顺便将门关紧,然后自己守在门口。
萨尔狄斯看了弥亚一眼。
弥亚正在喝刚刚鲜榨出来的葡萄汁,喝一口,然后咬一口甜酥奶酪脆饼。
咔嚓。
咕咚。
咔嚓咔嚓。
咕咚。
萨尔狄斯盯了弥亚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大祭司是不是已经不在王城了”
刚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葡萄汁的弥亚一呛,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太狠,原本白净的脸都咳得涨红起来。
没想到会把弥亚呛到,萨尔狄斯赶紧伸手轻拍弥亚的后背。
好一会儿之后,弥亚才缓过气来。
他抬头看向萨尔狄斯。
“你怎么”
“看来我猜对了。”
萨尔狄斯继续轻抚着弥亚的后背。
“海上民攻打迪迈兹时,你担心安提斯特将军担心得饭都吃不下,还大半夜睡不着跑到楼塔顶吹风现在他们逼近王城,你甚至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担心帕斯特那个家伙。”
他的眼微微眯起,盯着弥亚。
“先不说安提斯特,你对大祭司的感情总不可能连帕斯特都不如吧”
“呃”
弥亚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
“而且,根据从王城传来的消息,自从戴维尔王出征之后,大祭司就闭关不出,哪怕现在王城处于危机之中,他也始终不曾露面。”
萨尔狄斯抬手,指尖擦去粘在弥亚嘴角的脆饼碎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安提斯特将军出征的时候,大祭司就会闭关。”
他指尖按在弥亚嘴角上,轻轻抚着。
他的眼中带着笑意,目光深邃地看着弥亚。
“弥亚,我和你之间不该有秘密。”
“”
说实话,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太多了。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多着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弥亚还没作死到坦白地将以上两句话说出来的地步。
他想了想。
虽说那是老师的秘密,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瞒着萨尔狄斯了。
毕竟作为下一任君王,萨尔狄斯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其实,萨狄,我的老师他”
眼见弥亚开口对自己坦诚,萨尔狄斯的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神色柔和地看着弥亚,手指轻轻地撩起散落在弥亚眼前的一缕发丝。
他看着眼前少年的目光柔软得像是一汪碧水,几乎要将其溺毙在汪洋之中。
他那温软的眼神让房间里冬日的气息都仿佛暖了几分。
但是,就在房间里气氛正好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叫。
那是门外的少年侍从发出的惊叫声。
与此同时,巨大碰碰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
萨尔狄斯目光一凛,抬手拔出挂在墙上的长剑。
他盯着被撞得砰砰直响的房门,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几步走过去,他猛地拉开门。
硕大的鹿角一下子从门外伸了进来,若不是萨尔狄斯反应快闪到一边,那巨角恐怕就直接杵到他的脸上了。
萨尔狄斯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大角鹿。
而低着头的大角鹿盯着及时闪开的萨尔狄斯,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人性化的遗憾神色。
萨尔狄斯“”
“雅刹尔”
白月鹿漆黑的眸子一转,落到快步走来的弥亚身上,冲弥亚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
弥亚走出去,抬手,摸了摸低头用鼻尖蹭着自己的掌心向自己撒娇的白月鹿。
“雅刹尔,我不是让你去找老师吗”
听到这话,原本蹭着弥亚哼哼唧唧撒娇的大个子鹿猛地想起了什么,高亢地冲着弥亚叫了两声。
那急促的叫声让弥亚心里一惊。
“老师出事了”
太阳沉入地平线下,光芒散去,天地之间暗了下来。
黑夜仿佛将恐惧也一并带到大地之上。
在一片大湖旁边,成千上百的火堆在地面上燃起,照亮这一片湖边的黑夜。
数不清的人凑在火堆边,蜷缩在一处,亲人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从彼此的身上汲取暖意。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惶不安,带着深深的疲惫,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在外围的一圈人则是神色惊恐地扫视着远方,那恐惧的表情就像是随时会有怪物从黑夜里冲过来。
两万多名迪迈兹城的子民长途跋涉了近十日,历经艰辛,风尘仆仆,终于即将踏入北地。
在靠近湖水边的一个简陋的营帐中,微弱的火光将狭窄的营帐笼罩。
安提斯特躺在铺在地上的褥子上,昏昏沉沉地昏睡着。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的唇苍白干枯得厉害,一道道尽是裂开的口子。
额发被不断渗出的汗水濡湿,紧紧地贴在他的颊边。
营帐中还有四人。
一名副将,以及两名骑士长。
单膝跪伏在旁边的副将伸手摸着安提斯特将军的头,神色凝重。
“烧得比白日更厉害了。”
营帐里的几人互相看看,都掩不住眼底的忧心之色。
安提斯特将军已持续四五日高烧不退,胸口那道深深的伤痕一直都没有完全愈合,边缘甚至还有溃烂的迹象,显然是因为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的缘故。
为了稳定军心,也为了让那些城民安心,白日时将军一直以自己强大的意志硬撑着,不让人看出丝毫端倪。
他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今晚,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
幸好安提斯特将军硬是撑到进了营帐才一头栽倒下去,若不然,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体状况,整个队伍都会哗然,那些一直如惊弓之鸟般的城民们说不定就会因此而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