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早,夜幕也显得更加深沉黝黑。
汤佳怡晃了晃脑袋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着,水光盈盈的目光穿过宽大的落地窗,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
这个距离可以说是刚刚好,距离模糊内容,看不清灯箱内容和汽车型号,入目只见色彩斑斓五光十色,反倒平添了几分浪漫唯美。甚至就连恼人的雾霾和光污染,也会因为距离的关系减弱不少,变成远处风景的一部分。
在她身后,则是被她当作人形靠枕的马竞。
感觉到对方没有说话,汤佳怡翻眼朝上看了看,“想什么呢?”
你不说我说,她当即吧啦吧啦把傍晚厨房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个遍,末了汤佳怡又换了个姿势,转头问道:“你说,为啥骗子咋就这么多呢?”
在汤总看来,这个项目可以说是各种有问题,样车还没有造出来、没拿到有关部门的上路许可,就这么大喇喇地跑出来搞私募拉投资了,简直是不靠谱到了极点。
风险投资汤佳怡当然懂,她自己这么多年也投了几十个项目有赚有赔,可这项目明明还在天使轮、萌芽期,却已经大谈特谈全国建厂、省会铺开、年回报率什么的,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在她眼中这妥妥是又一个万里大造林。
十几年前陈相贵在内蒙和租了大量沙化土地,雇人种上杨树苗将其美化成速生丰产林项目,对外出售所谓的“林权”,号称“每亩投资2760,坐在家中树生钱”。由于其手下业务员大肆鼓吹投资十亩林地,十年收益8万10万16万,很是忽悠了一批所谓的“投资者”,不过花钱种树容易,林权变现却难了,毕竟沙漠种树本来就不靠谱,而且杨树生长快质地疏松易受虫蛀本就不是优质木材,根本竞争不过巴西加拿大俄罗斯的进口木材和木桨卖不上价。结果就是案子破了钱也变成林地和广告费了,三万投资者基本上赔了个血本无归,现在还有人在到处尚访讨债呢。
对于巴铁项目,马竞的态度和她老婆稍微有些不一样,他觉得这项目暗示了一种可能的未来,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你不觉得它很有未来感么?”
“是很未来,然后和现在格格不入,为了它要改造沿途立交桥,为了它要事实上划出两条小汽车专用道,因为卡车公交车高度超过2米1,为了它还要改造交通灯,不然小汽车在肚子里看不见,等等等等。”
“这个当然知道啊,所以我强调的是‘未来’啊。”
“啊啊啊,你逗我玩呢?”汤佳怡被马竞给惹毛了,顿时挥舞双手给他来了一发改动版本的八稚女。
“息怒息怒啊!”马竞很配合的连连告饶,同时双手双手抓住对方双臂,打断了这招山寨版的大招。
话说,那位自学成才的宋总工早在五六年前就开始为“宽体高架电车”以及配套系统申请专利了,也因此让这个项目进入到了马竞眼中。
因为没钱制造实车,这些专利都没办法通过专利局的实质审查,所以还不能获得专利号,只能顶着专利申请号出来招摇。
本来马竞还打算资助对方一笔钱好造出实车,以便进一步验证想法获取专利,但双方只是稍微接触了一下就没有了下文。倒不是民科看不起民科,而是双方的想法相差太大。马竞的本意是先弄个仿真系统,验证一下可行性什么的,但人家宋工心气更高,直说给我三千万给你造辆真车出来,还说大不了可以把专利卖给你然后给你打工,马老板表示十分感动然后果断拒绝了他。
因为事情不大,马竞当时也就没有跟汤佳怡提起,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层纠葛。
汤佳怡猛地坐起,转过身来骑坐在马竞身上,“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呀?”
“按照你的习惯,遇到感兴趣的项目要掺一脚,实在不行另起一摊也要搞。3000万对你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钱啊,你那些破车加起来现在都上亿了呢,就算不投给他,你也应该自己弄一个模型试试手才对,怎么这次居然转性子啦?”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马竞反问。
眼睛看着对方在玻璃上倒映的惊讶表情,他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们没能合作主要还是理念差距太大。我也不知道怎么想得他老想往大了搞,整出20米乘8米的大车,一次可以拉走三五百人。但再我看来市内旅客运输并不适合这种集中方式,效率太低了,于是我就设计了这个。”
一台有着三条腿的投影机器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俩人身边,和马竞家的其他机器人一样,它同样只是加装了智能动力系统,叫做机器人其实勉强的很。在马竞话音落下后,位于其“头部”的投影机立即启动,在落地窗上投射出一片宽大的画面。
得益于外面黑暗的环境以及激光投影仪的高亮度,显示效果非常出色,汤佳怡转头看过去,只见呈现其上的是一块交通模拟沙盘的影像。
她很快就找到了马竞口中的“效率更高”的设计,没看多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掉下去。
“哈哈哈哈,你确定这不是订书机?”
出现在投影画面上的新车,看起来似乎和投资项目书上的巴铁概念图相差不多,但是却降低了车体高度缩短了车体宽度,取消了巴铁引以为傲的两车道高架属性。其他的在公路两边铺导轨的设计依然保留,这使得它看上去很像一辆被暴力捏短、车厢都从细长变成粗短的火车。
那些变成“一”字形、确切说是“冖(迷,幂的古体)”字形的车厢本身并没有动力,它们连在一起被前后的动力车头牵引推拉着在一段固定的路线上进行着往复运动,看起来很像是一节来回晃动的订书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