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载入,屏幕上出现一座古代城市的远景。
城墙外大河东流阡陌交通,城墙内屋宇连绵、楼阁林立、旗幡招展,却是繁华都会气象。
镜头前推,更多市井人物细节映入马竞眼中,招手叫卖的商人、**相扑的壮妇、神色紧张的士子、脚步匆匆的男仆,诸般人物难以历数,却共同构成一幅古代都市生活画卷。
画卷尽头,却是一堵宽大的黄色照壁。照壁上空空荡荡只有些许浆糊残纸的痕迹,却不断有人从路两边汇聚过来,紧张兮兮看一眼照壁,接着失望叹气摇头,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这里,马竞却是心中了然,这应该是古代科举放榜的场景。而这面普普通通的墙壁,便是天下众多皇榜中最为人关注的几个之一。
过不多时,就见一队持枪拿刀的兵丁走出来,不耐烦地驱赶开墙下靠的太近之人。然后又有一队吏员从墙后大院里走出,手里托着一叠黄纸,围观群众顿时骚动起来,纷纷翘首看向那叠纸张,似乎目光能够穿透纸背看见上面的名字似的。
不理会那些紧张关注的士子还有家丁,吏员们不紧不慢的用扫帚清理一番照壁,在上面抹上麦粉熬制的浆糊,再把一张张黄纸张贴上去。
“哗!”看到一个个名字出现在榜上,周围人群的骚动顿时达到了顶点,纷纷朝着照壁方向挤过去,都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期待的那个名字。若非有凶神恶煞的兵士盯着,保不齐就给挤出个踩踏事件出来。
终于,有个书童打扮的少年人率先找到名字,用这个年纪特有的公鸭嗓大喊着“中啦!中啦!公子中啦!”朝外面挤去,想要和自家公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的大叫声却像是黎明前夕第一声鸡叫一般,很快就引来连片的“中啦!中啦!”的惊喜叫声。叫喊的既有和他一样被派来看榜的书童家丁,还有穿着长衫戴着幞头亲自而来的应考举子。
书童家丁倒也罢了,见到有穿长衫的举子喊叫中举,周围的围观群众顿时有了反应,只见一伙壮汉挤开人群凑到那人身边,不由分说将他架起朝着旁边走去,一边走还有个管家模样的富态男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谈着条件:“公子可有婚配?若无,我家小姐年方二八、姿容秀丽、知书达礼、汴京人士、有田有宅、家中备有丰厚妆匣,当可为公子良配……”
那个中年书生初时还有挣扎,此时听了条件却是很快安静下来,狐疑反问:“此言当真?若骗婚吾当告官!”
胖管家马上拍肚皮许下保证:“公子但请放心,我刘家上色沉檀拣香祖传三代名满京华,做的就是实诚生意,却是不敢有半句虚言。”
这一幕,却是有宋一朝颇为常见的榜下捉婿。
一千年前,北宋第三位皇帝真宗赵恒专为科举写下广告诗,明言男儿只需“五经勤向窗前读”,他朝便能得到“千钟粟、黄金屋、多车马、颜如玉”,更能“遂平生志”。现在还只是省试,其他东西还需等待通过殿试以及吏部选官两道关卡,再用一个个任期慢慢实现,而这“颜如玉”却是只要通过贡举就能得到兑现。
按照北宋自己的户口统计,徽宗时都城汴梁有261117户、442940口(清代以前只计算青壮男丁),算上老幼、女子、隐户以及流动人口,总的人口当数倍于纸面数字,甚至可能超过二百万。
这些人口的构成颇为复杂,既有日渐穷困的禁军家庭和赵氏宗亲家庭、不断迁来的京官家庭,还有家资日丰的商人家庭。古代朝廷重农抑商,将商人列在士农工商四民之末,是以发家之后的大商巨贾往往有着扩充人脉、提升家族位格的迫切冲动。想要做到这些,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和官宦贵族家庭联谊。
高级官员不缺来钱的渠道,身份低贱的商人家庭难入其眼,只能把主意打到贫困的赵氏宗亲还有应考贡生身上。
宗室女空有血缘带来的高贵身份,却因驸马当官参政受到严格限制而受到士大夫阶层的抵制,自小受宠、家里不差钱的公主、郡主还可以出家修道独身终老,家道衰颓落魄、数量也更加庞大的县主们却是只能嫁给商人地主家的傻儿子,用自己的后半生换回聘礼补贴家用。
驸马、郡马、县马只是听来好听,能够带给家族的助益毕竟不足。商人想要提升家族的地位,终究还得和官员联姻。高官显宦高攀不上,普通京官早已婚配,刚刚通过贡举,还未参加殿试进而获得官位的贡生就成为最佳的选择。
现代社会,高学历人群往往晚婚,女博士更是成为嫁不出去的代名词,其实古代士子在晚婚这点上也是不遑多让。他们一来要专心备考、赶考,没时间折腾复杂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结婚流程,二来未尝没有再得等,将来娶个“书中颜如玉”的想法。左挑挑、右等等,拖着拖着就成了大龄未婚男青年,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个京城美娇娘。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前的视频已经悄然结束,最后定格画面却是一张古风海报,红底金纹的背景上,浓墨重彩写着三个大字:跃龙门。字体特别眼熟,赫然是马竞自己的书法字迹。
前几天蜜蜂学校举办高考动员会,远在希腊的荣誉校长视频连线会场,隔空手书“鱼跃龙门”四字以为鼓励,不想却被大斌那家伙抠下来做成了游戏标题。
虽然自认看穿了对方的马屁举动,马竞还是忍不住唇角带笑,笑骂说“还真是个心机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