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言淡淡一笑,眉目泛光,有一丝独特的风情,“当然,只要将李师师留在京中,赵有恭就一定会来,到时候你不就安全了么?而且呢,汴梁城里还有比李师师更重要的人,凭着赵凌的性子,他一定会拦在女真人北归的路上的。△,”
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有信心过,可此时的信心总是那么的凄凉,赵有恭有情有义,却不是她柴可言的男人。总说恨他,可有时候诸多事情还得指着他。转过头去,面前有一幅赵佶的水墨画。赵桓的脸色阴沉的难看,任谁听到自己的女人堂而皇之的讨论另一个男人都不会好受的,虽然柴可言从来没有看上过他赵桓。这一刻,是如此的恨赵有恭,只要这个男人活着,他赵桓什么都不是,盯着那个略显落寞的背影,轻轻地问了一句,“李师师又不傻,她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京中么?凌哥儿会派人接她走的吧。”
“你说的没错,赵凌一定会派人来,但李师师未必能走,你啊,又真的了解李师师么?”柴可言眯着美目,颔首低低垂着,似乎是在望着脚下华贵的装饰花纹,“让人去传些话,就说秦王赵有恭与女真人勾结,要共图我大宋江山,似这等勾结外贼,毁我大宋者,人人得而诛之。”
赵桓无法理解柴可言这么做的意图,至少他觉得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赵有恭是在乎那种名声的人么?就算汴梁百姓都骂赵有恭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的根基在关中。
谣言。永远传的那么快。世上之人酷爱八卦。一些不好的事情往往流传的很快,这不,才多长时间,官家禅位的风波还没过去,就又流出一个消息,说这次女真人轻而易举的破析津府,攻入大名府,那是因为定**帮忙。秦王殿下赵有恭更是彻头彻尾的贼子。在有心人的挑唆下,这谣言越传越出格,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女真蛮子都是定**自己假扮的。百姓都有从众心思,这不,一些人招呼下,无数人跟着去了北街,他们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北大街上,目的就是围堵楚王府,决不能让楚王府的人离开京城,如果赵某人真的是内贼。那就让楚王府的人陪着汴梁城一起完蛋。失去理智的百姓,根本没道理可讲。有时候百姓最可爱,有时候百姓也让人恨得牙根直痒痒。
此时的楚王府里还不知道外边的情景呢,前厅里李师师和芷兰坐在位上,厅中还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士,此人名叫谷云盛,现任锐锋营都统,“娘子,属下此来,是奉殿下之令接娘子回长安的,来时王妃吩咐过,望娘子不要耽搁,尽快动身。”
谷云盛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不希望师师和芷兰在京中过年了,最好是马上就动身。师师倒也理解谷云盛的急切,于是伸手示意谷云盛坐下后,微笑道,“谷将军稍待,待稍作安排后,我们今夜就动身。”
听了师师的回答,谷云盛心中长舒了口气可就怕李娘子等人不明白道理,还想着在京中过年,那样可就郁闷了。师师和芷兰出了前厅,还没有回到后院呢,一名家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娘子,出事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刁民,把咱们府门围住了。说什么女真人是殿下引来的,不让咱们出门了,刚小六子去买菜,刚出门就被打回来了。”
嗯?师师并不愚钝,这个时候百姓围住楚王府,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让她离开么?又是柴可言玩的鬼把戏吧,手法与困住赵佶一般无二,师师脸上露出苦笑,转头道,“芷兰,你一会儿跟谷将军走吧,我是没办法走了,我要是走了,殿下就坐实了勾结女真的罪名了。如此一来,他之前打下的威望可就荡然无存了。”
如果想走,就一定能走,问题是师师自己不想走了。这两年,师师一直觉得自己在秦王宫之中地位尴尬,也许是因为出身的原因吧。她不像念奴儿那样有诸多手段,争强好胜,可也希望能拥有一席之地。这次不就是个机会么,如果这场风风雨雨中能活下来,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对秦王宫的女人,若是没能活下来,也保全了殿下的名声。
师师不想走了,芷兰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无奈笑道,“娘子不怕,婢子又有何惧,留下就留下吧,让谷将军自己回去就好,相信殿下能理解的。”
楚王府外人声鼎沸,师师施施然的走出,一袭黑色披风,洁白色的绣靴踏着冰冷的青石,黑与白包裹着她,看上去圣洁而清冷。如今的师师,早已不是当年的李大家,她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威势,不必说话,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躁动的人群就已经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些脸色不一的汴梁百姓,师师淡淡的说道,“我会一直留在楚王府的,不管汴梁城怎样,都会与汴梁共存亡。市井谣言多不可信,此次受愚弄者,我也不会计较,可是,从今往后,要是谁还敢来王府门前闹事,莫怪府上兵丁刀剑无眼。”
说完这些话,师师在芷兰的搀扶下转身跨进府门,随后,诺达而威严的王府大门关上了。府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得什么,就连那些挑事的人也不敢乱言,开玩笑,这里可是楚王府,既然王府的当家人说了会杀人,那就一定会杀人。而且,就李师师刚才所言,谁会去怀疑?
师师几句话遣散那些闹事的汴梁百姓,可她自己呢,却不得不留在京城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险。宣和七年,亦或者说靖康元年,是如此的风云变幻,汴梁河没有结冰,而北国大地风霜之中,金国人的铁蹄动了。这一年最后一天。完颜宗弼兵出安阳府。猛攻南部黎阳,半天时间,黎阳告破。黎阳陷落,女真人开始收集当地船只和马车,目的不言而喻,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女真铁骑就会猛攻挥兵阳武。渡过黄河。
黄河天堑就要没了,如果滚滚黄河都挡不住女真人的前进步伐,谁还能挡?
黄河破了么?还没呢,可对汴梁城的百姓来说,几乎就是破了,这个年没人想过去过,大家都在琢摸着是不是该去避避难,或者想方设法的去阻止女真蛮子。
竹炮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可是这个年关。没有一点喜庆,街上满是奔走的人。就连朝廷的官员们也失去了寻欢作乐的心思。官家赵桓不断召见朝中将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调集五万精兵赶赴阳武附近黄河渡口。虽然有五万大军拱卫黄河沿线,可所有人都没有多少信心。黄河那么长,你守得住阳武,守得住封丘,还能守得住所有渡口么?只要女真人想要过黄河,就一定能过,至少中原地带,还没有哪只兵马能与女真铁骑相抗衡。楚王府里,也是一点年味儿都没有,师师哪还有心思过年啊,女真人都打到黎阳了,说过黄河就过黄河,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四姐儿赵福金让人头疼不说,光一个刘欣缘就够人受的了。
小刘妃无论如何也没法离开京城的,可孩子呢,这孩子可关系到未来的大局呢,绝对不能出事的。大年初一,师师借着拜年见礼的机会入了趟皇宫,现在赵佶早就不住北宫了,赵佶离开了北宫,作为贵妃的小刘妃自然也无法留在暖香阁的,现在她已经住到西宫的雅馨苑。雅馨苑名字好听,可照着暖香阁差的太远了,有着杨莲帮忙,师师悄悄地进了雅馨苑。见面后,师师不由得苦笑起来,她在外边提心吊胆的,刘欣缘倒好,红光满面的,还喝着小酒,怎么看都不像是发愁的,“你倒是自在,就一点不害怕?”
“师师,你怕什么呢?女真人就是来了,又能怎么样?更何况,那冤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又岂会让女真人白白得了便宜,他不在乎咱们还不在乎自家骨肉么?”刘欣缘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可心思深着呢,要是有所担心的话,她早就抱着孩子逃离皇宫了。之所以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以后么?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蹙着眉头有些苦恼道,“那冤家想让帝姬离开汴梁,八成是没戏了,好像赵桓为了笼络刘光世,要把她嫁给刘家大公子刘显宁呢。”
师师听得直皱眉头,坐下耐心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师师确实有些好奇的,暗堂和情报处一直布控皇宫,只要宫里一有风吹草动必然能发现,可这次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