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面夹击,痛击柴氏大军。可郑州一丢,柴氏大军就可以如潮水般涌入京畿路,进而以最快的速度威逼汴梁,完成兵围京城震慑天下的作用。真不愧是柴可言,当然还有那个宫梻,郑州可是有着近万大军,还是被柴氏攻破,这其中宫梻不可能没出力。郑州陷落,就由不得赵有恭犹豫了。
由于各方面原因,朝议直接搬到了摄政王府,太后刘妃给的理由是摄政王身体刚刚恢复,不适合奔波。可实际上呢,谁都懂,还不是为了防止朝议拖沓,延误军机。文武集聚,赵有恭身着一件宽松的锦袍,脸色看上去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焦急,“呼,没想到叛军还不错嘛,短短几天时间就打通了洛阳到汴梁的门户。柴氏暗中经营多年,势力雄厚,不可着急,牛皋,柴氏那边由你应付,军中诸将任你挑选。谨记一点,不必急着跟柴氏决战,只要保汴梁无恙便可。”
牛皋应声诺,重新坐在了位子上。为什么不急着决战,牛皋自然晓得。定国军虽有二十余万,可自从返回汴梁后就分散了,一部分回到北方,一部分回到关中,如今留在汴梁附近的仅有七万多而已,七万不算少了,可要分散在三个方向,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所以,平定叛乱,只能一步一步来,逐个击破,想要一口气吞下去,绝无可能,尤其是柴氏这样的势力,更应该小心应对才是。准确的说柴氏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百余年,谁能摸清楚他们暗地里隐藏着多大的势力?摆在明面上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尤其是还有听雨阁这个心腹大患在,听雨阁到现在还没有动作。不得不让人担忧啊。
轮到赵楷这边,赵有恭颇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脑门,按常理对于赵楷不必太过担忧的,可是赵楷不像柴氏那样目的明确,可以说哪里都打。抵挡柴氏,只要堵住西边就行。可抵挡赵楷,你无从下手,赵楷足够聪明,自从开战以来,秉承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不硬碰,他尽量把战火燃烧的范围扩大,让恐慌的百姓更多。赵楷的打法有点像当年方腊作乱,又严格防止扰民。所以这种蝗虫战术,让人无从下手。想了想,方才道,“杨再兴、韩世忠、吴玠,你三人各领一支兵马,务必以最快的时间逼迫赵楷所部决战,本王不想拖得太久。”
只要破了赵楷,就可以打开京师到苏州府的通道。赵构的乱军就不在话下了。兵马情况吩咐下去后,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接下来就是粮草辎重如何配给了,这方面有章亿和东方瑾,倒不需要赵有恭操心了。
夜里,劳累一天的人们沉沉睡去。赵有恭搂着三娘,睡得很香甜,只是他不知道怀中女子正在经历着一场煎熬。这是一个梦,困扰了多年的噩梦。
一片昏暗的天地,看不到阳光,头顶乌压压一片,似乎要下雨。却不见半点闪电雷鸣。三娘赤着一双玉足走在平坦的草地上,草地松软,踩上去很舒服,就好像回到了童年,在花丛中捕捉蝴蝶的日子。走着走着,可突然眼前的一切变了,松软的草地没了,只见自己身处一座大山之中,周围是一片水域。她又回到了梁山,曾经拼命逃离,每时每刻都想忘却的地方,又回来了。梁山上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拂,风很小,可是那股寒冷却像腊月里的冰霜,冻得人瑟瑟发抖。人呢,都去哪里了?三娘有些慌了,她努力寻找着人影,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两个人几十人,那些人的脸好熟悉,三娘高兴地跑了过去,可当看清那些人的脸,她如坠冰窖,站在风中不断颤抖。
“不要脸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认贼作父?为什么要认贼作父?忘了扈家庄是怎么没的么?你这个伤风败俗的女人,杀了你!”
一个人扑了上来,很快,就淹没在愤怒的人群中。三娘蹲在地上,像个小女孩一样哭了起来,她大喊大叫,倾泻着心中的委屈,“爹娘我没有我没有认贼作父我没有”
“三娘,你醒醒”赵有恭紧蹙着眉头,轻轻摇晃着三娘的肩膀,很快,噩梦中醒来的三娘趴在男人怀中抽泣起来。有些事情真的忘不了,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那份记忆总是存留在内心最深处。忘不了自己是如何嫁给王英的,更忘不了宋江那张伪善的嘴脸,那份仇恨终究是放不下。
赵有恭抱紧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子,嘴上却说不出半点安慰的话。三娘所经历的一切又岂是言语能说清楚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在花一样的年华遭受灭门惨剧,随后又被送上梁山,她孤孤单单的处在盗匪窝里,认贼作父,嫁给王英,她怀揣着仇恨,她饱受着愧疚,仇恨和良心折磨把一个少女变成了怪物。她心已死,如一具行尸走肉那样活着。后来,把三娘带到关中,努力给她温暖,她的心房打开了,活了过来,可每当夜深人静,她还是会回到那个梦中的梁山。
记得几个月前扈成来过一封信,让好好开导下三娘,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妹妹一直活在仇恨中,而毁掉自己美满的生活。扈成说的很对,三娘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毁掉自己的,仇恨和愧疚,可以支撑着她,同样也在毁掉她。摸着三娘湿润的脸颊,轻声道,“三娘,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扈家庄百余条人命是宋江造的孽,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无能为力的,你救不了他们的。三娘,我们活着,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幸福,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得有失,好坏参半,过去的事情该放下就放下吧。”
“官人,求求你,放三娘去陈州。好不好?”三娘抬着小脸,星眸满是水雾,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少有求人,可这次恳求的眼神是那样殷切。赵有恭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可又不想同意。三娘内心里太执着于仇恨了,这股仇恨一定会毁了她的。看着三娘的双眼,赵有恭叹口气很认真的回道,“答应你可以,但你能答应我一定活着回来么?”
“我”三娘的眼神有点躲闪,也有些怯懦,“官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肯定能活下来?”
“不,三娘,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对三娘的回答,赵有恭无可奈何,苦思良久,还是摇头苦笑道,“好。就让你去陈州,明日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