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长枪,没有盾牌,手中只有一把骑兵刀,可是他们悍然不惧,直面着随时而来的死亡。史文恭那杆方天画戟上挂着许多碎肉,整个人披头散发,如同一个疯子,可是听到高宠的命令,他丝毫没犹豫,将已经昏迷的赵有恭绑在背上,拖着方天画戟朝着高宠拱了拱手,“高昌克,活着回来!”
还能活着回来么?史文恭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可是他无法想象高宠阵亡的后果,吴玠已经没了,如果高宠再没了,殿下还能活下去么?虽然身为定**大将,可有一点史文恭不得不承认,他永远比不上高宠以及杨再兴那些人,不是因为他史文恭不够勇武,而是那份深厚的感情。这些人可都是楚王府家将,与殿下情同手足,每个年关秦王宫家宴都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高宠留了下来,吴璘留了下来,还有三千多没有战马的古镇骑兵也留了下来,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用生命挡住疯狂的女真铁骑,保住摄政王殿下的性命。只要殿下活着,一切就都有可能,只要殿下还活着,定****还有继续奇迹的力量。没人知道殿下对二十多万定****意味着什么,他就是神,他就是主心骨,他要是没了,逃回长春州的三万步卒的士气也会土崩瓦解,成为任人宰割的绵羊。
耶律沙也累了,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道伤口,他领着百余名还算完整的士兵随着史文恭一起朝长春州而去,身后那些殿后的兄弟还能活下来多少,他不敢想,总之,活下几个就赚几个。
眼看着定****这幅架势,完颜宗望慌了,他太清楚赵有恭的能耐了,如果让赵有恭活下去,那活下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希望。是定****重新崛起的希望,是大宋朝屹立不倒的希望,“乌图、古特苏哈,还愣着做什么。集结兵力,吃掉这股残兵,决不能让赵有恭逃走,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绝对不能放过,完颜宗望疯狂的怒吼,让女真人回过了神,只是古镇骑兵组成的步兵阵型却纹丝不动。高宠伸手拍了拍吴璘的肩膀,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吴老二,你滚蛋吧,你要是不滚,高某人有何颜面去见吴晋卿?”
“高昌克,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哼,不就是死么?就算我吴璘躺在这里,吴家依旧不会断”吴璘露出几分倔强,他相信以殿下之仁义,就算吴家两兄弟全都战死沙场,他也会想办法延续吴家血脉的,死就死吧,他吴璘能有今日之成就,还不是靠着殿下栽培么?只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法与岳鹏举争个高下了。
“你个臭小子。既然如此,那就杀吧”高宠的银枪像一条毒龙,古镇骑兵的身躯像一堵大山,就是这三千没了战马的残兵。却让女真骑兵吃尽了苦头。这些古镇骑兵们将身体用铁索连接起来,这样就是死了,依旧能为阵型做出一份贡献,哪怕女真骑兵杀死自己,由于铁索的存在,一时间也无法顺利切割阵型。突入腹地。这是一种疯狂的行为,古镇骑兵的举动让女真人骇然,这是一群什么样的汉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逃亡,哪怕全军覆没,就是为了保住那一个人。
赵有恭就真的那么重要么?是的,就因为他是赵有恭,就这三个字,就值得千千万万的定****将士用生命却守护。当天地间的烟云散去,划开的未必就是黎明,也许是另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那里,只有更残忍的炼狱,等待着的是魔鬼的征程。
一场惨烈的战斗还在继续,在上万女真骑兵的联合绞杀下,三千古镇骑兵也为幸免于难,他们的尸体成排成排的倒在茫茫战场上,他们站在地上整齐如一,死的时候也是那么的整齐,一具具尸体整齐的躺在那里,叙述着他们临死时的顽强。女真人赢了,却又输了,他们几乎全歼了纵横天下的古镇骑兵,却又放走了定****之神。
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知为何,完颜宗望心中有一丝落寞和孤独,仅仅是因为赵有恭的逃脱么?不,他被汉人的英勇震撼到了,这是一群可歌可敬的汉人,他们哪怕倒在了地上,女真勇士们也不愿割掉他们的头颅。来到三千阵亡士兵前方,看着整齐的队列,完颜宗望既羡慕又嫉妒,是什么样的训练才能练出这么一支兵马,摘掉染血铁盔,完颜宗望右手为拳放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站直身子仰望着天空,“他们是值得尊敬的勇士,传本王令,场中尸首,无论敌我,厚葬之!”
“是”无数女真人翻身下马,他们摘掉铁盔,如完颜宗望一样深深地敬了一礼,这是一群英雄,他们值得尊敬,只有勇士才能读懂这群不畏死亡的人,他们是女真人学习的榜样,如果大金国有二十万这种铁血之师,天下早已在大金国铁蹄下颤抖了。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辽东上空,长春州西面和南面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杀戮的身影,哀嚎的声音。这一战,上京精锐骑兵连同两千多高丽远征军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主力步卒拖在后边的也被女真人咬住,为了掩护主力大军撤回长春州,七千多步卒葬送在女真人前进的道路上。一个小小的长春州,在这个暖暖的春天里变得风雨飘摇,就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池,竟然成了决定辽东命运的地方。城内愁云惨淡,士气跌落低谷,多年来定****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大难,可以说如今的定****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可惜失败并不是最可怕的,另一个消息直接让定****将士陷入了绝望中,摄政王殿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