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连对手情况都没摸一摸,就漫山遍野一拥而上的一波流,真大丈夫否。不过我最喜欢这种猪突战术了,我的火铳列阵也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这是金山寺的浮屠塔上,也挂上了我的将旗,其中眼里最好的观测手,在咫尺镜的配合下,将用不同方位的旗语组合,来给各部发布传达一些最新的军情观察。
“标兵队分一半人,去山后作为预备队……”
随即我想起了什么,对着站在身旁充当预备队的穆隆吩咐道。
“小心偷袭……”
仅仅在十几个相对漫长的呼吸之后,这些敌兵呼喊怒吼着,已经徐然逼近,阴郁黯淡的天色之中,他们模糊的面容,也依稀可见了。
但金山上下依旧静默着,仿佛气势已经为对方所夺,而鸦雀无声。哪怕他们已经进入基本射程,也不例外。
那些有些手抖或是忍不住想起摸扳机的,都被身边的老兵和士官,指示棒和旗枪狠狠抽打在手臂上,而在疼痛中重新安定下来。
走在最前头的,身形最强壮,装备最好的十几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栽倒在地。
猎兵队炫耀性的精确打击,像是发令枪一般,拉开了成片排射的序幕,
霎那间密集而浓重的烟火升腾四起,整座金山寺的正面,仿若变成了正在喷射死亡和伤害的阵线。
如同滚开锅的沉闷声响,几乎是毫无间隙的持久荡漾在江畔的古刹禅林之间,咻咻如雨点一般喷涂而出的无形弹幕,又像是夺人性命的烈风一般,将那些冒着血花的人体,成片成片的掀到在地。
那些奔跑冲刺的汗流浃背,满脸涨红的敌人,几乎是在被弹丸击中的霎那猛然顿住,然后被后面的人收势不止的猛然推倒在地,就此失去生命,或是无助的躺在地面上,在被轮番的踩踏中慢慢死去。
几个冲的最先头的人潮锋浪,就像是被滚水交融的雪块一般,在所经过的地面上画出异端横七竖八的血色轨迹。
要感谢这些能弄钱而财大气粗的秃驴,把院墙都修的格外高,所以在墙后匆匆掘土堆积之后,就变成了一道粗粗简单的工事。
而在入驻金山的同时,亲直团所属的一个辅助测量小队,就拉着专门的工具,进行高低落差和事业距离的测绘,因此,每个火力点和射程、批次,都被初步规划好。
这就是排队枪毙的壮美之处把,特别是在依托掩体的情况下,一边倒的排队枪毙对方的时候。
因此他们甚至山墙根下,都没有摸到,就崩溃了,也不知道是是谁,乱吼吼的大叫一声,他们就齐刷刷的转身就跑,那些冲得太靠前而还没掉头的倒霉鬼,几乎是在转头四顾的犹豫之间,也被相对集火起来的铳手,射杀在墙根之下。
我身边那些面面相觊的将士们,很有些就这么结束了之类的意犹未尽,或者说是对方就这么轻易放弃和败退的某种错愕。
然后不由自主的齐声欢呼起来,纷纷起身站到山墙上继续射击,那些仓皇溃退的身影。
而随着斜斜放下山墙的船踏板,在大开的山门中,来自四个团至少六只白兵队,构成前后两个品字形的序列,在进军鼓点的催促下,纷纷冲下跳板全力追击而去。
然后又有两只铳队,在两队矛手的掩护下,从大开的山门缓缓开出去,开始打扫战场。捉生队里带着烟花号箭的斥候,也被三人一组的放了出去,重新构成外围的警戒。
在长矛的戳刺,或是铳击的补刀下,是不是有一些明显是装死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跳起来,想跑之夭夭。
然后又倒在矛手小队的短促冲刺,或是铳手小队的十数杆齐射之中,无奈而不甘的,重新血肉狼藉扑倒、栽翻在的地面上。
然后终于又有一些爬起来跪地求饶的,总算没有被杀掉,而是带回来成为我们的第一手资料的来源。
这时,才留意到后山,那里传来一阵阵绵密的射击声和喊杀之后,也逐渐平复了下去,我看了看金山寺顶端,浮屠塔高处的旗语,并没有实质的变化。
那也意味着敌人并没有能突入到我们的基本防线之中。片刻之后,我就得到了回报。
“幸不辱使命……”
穆隆那张被火药烟气熏黑的脸庞,沉声道
“从后山漕粮水道摸上来来的敌兵,已经大部歼灭了……”
这个我倒是不怎么意外,既然是偷袭,肯定是轻装简行,主要靠突入近身厮杀制造的混乱,但是一旦被有做准备的拉开距离之后,那他们的下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场战斗来得快,结束的也快,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战场上有的是各种还未死透的伤者,拎了一批回来,就直道了对方的来历。这批贸然攻打金山寺的敌兵,居然就是那些逃过大江去的润州军。
只是他们在对岸那里不怎么得志,甚至被重新武装后,强制登船,冒死穿过江上的封锁装运回来,只是为了扮演这种扰乱后方敢死队的角色。
因此,在登岸之后,很多人就率先脱队,丢下兵器,脱了甲服,就地溜之大吉,剩下的人鼓起余勇杀进京口的城区。
倒是打了留在当地守军各部的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临时镇守离开,再加上番号颇多,几乎城区在第一时间就乱了起来。
然后剩下的事情,那些江北兵就隐隐将他们排斥在外,这些润州兵被转而支派来攻取金山上的这处临时营寨。
只是我军乃是匆忙调达的,举起规模和编制,只有本地镇守才多少知情,对岸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一支驻军三线部队身上,于是呼,直接让他们碰了个头破血流。
倒是后山歼灭的那批数百人的偷袭部队,出自对岸淮扬副总管麾下三大军头之一韬水军的跳荡营。
只是这些据说登船陆战两相宜的先登之士,不幸遇上了我有所准备的火器列阵,他们好不容易越过河道。
先被火力侦察式的排射,惊动起来列队发动冲刺,结果迎面打倒小半在泥滩和堤岸上。然后再短促冲锋中,又被打死打伤若于,剩下的人鼓起余勇冲到山墙之下,才发现被挖了一条半人深的沟,收之不及纷纷跳进去之后,被埋在沟里的竹签,刺的哇哇大叫。
然后在墙头伸出来的矛手戳刺和排铳抵近射击下,用喷溅的鲜血染红了赭黄色的墙面,然后跳出侧面山墙的白兵队一个迂回冲锋,几近强弩之末的他们,就几乎全部覆灭当场了。
而我部的伤亡总计起来不过十位数,要是江北兵都是这么好收拾的,那我们可算是省时省心了。
然后商议后续事宜,倒是有人被这场轻胜冲昏了头,提议乘胜追击,直接进城区增援友军的主张,只是我还没开口表态,就直接被辛稼轩、陆务观等多数人给联手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让我这些铳队去和混杂城区里的敌兵打巷战么,我可没有吃饱撑的去做这种吃力不太好的事情。
不过相应的姿态还是要做的,最后我选取来自将虞侯赵隆,相对老道持重的折中方案。
派出巡逻队,封锁江岸,然后我的本队,伺机去夺取冷泉亭下的那些渡船,这样那些过来的江北兵,就成了某种被断了后路而困在江南的瓮中之鳖。
无论现在如何折腾的欢,都改变不了被国朝大军包围覆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