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飘摇的雨幕中,我撑着青纸伞,踩着有些湿滑的山道石阶,带着三五随从登上了钟山,也就是后世的紫金山之巅。
上次客居江宁时,没有来的遗憾,算是此番补上了,
虽然海拔不算太高,但是俯瞰之下,山势险峻蜿蜒如龙,虎踞大江之畔的石头城和江宁大城,以及环绕在外围的营盘绵连,尽在眼帘之中,哪怕在雨丝的笼罩下,也遮掩不了那一股子肃杀之气。
由于隋灭南陈的时候,当时作为主帅的隋炀帝,很好的发挥了一番败家子作风,将作为南朝古都的金陵城,所有楼宇宫室城墙尽数拆毁填平,一直废弃荒芜到大唐建立后,才在原地重新生聚出规模来。
所以相对古朴厚重感十足的老城——石头城,三面环绕其外的江宁大城,则是唐时才重建的城墙,不过数百年历史,却也是地地道道高厚数丈的砖石城
虽然大段大段的墙面,被攻城的炮火或是其他火器攻击过,而呈现出熏黑或是残缺的痕迹,但是看上去仍旧坚实的很。因为雨水的缘故,工事暂时停止了,连城头上蚂蚁一般的守军,也是稀稀拉拉的。
连日常观望的热气球,也懒得升空。
昔日南朝陈国在山顶所建立的观星台旧址,邀宴作乐的登宵楼等古迹依稀,只是多了那位穿越者前辈,明显剽窃自红朝太祖体的提留。
“钟山风雨起苍茫,百万雄师过大江。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应对这眼下的情景,别提有多么喜感了。作为大梁的军队,甚至有专门一团兵马驻守在这里,以保护国朝先祖梁公的手迹。
而钟山之下,南朝梁武帝时修建的开善寺,就是我们的临时驻地,于是乎,我似乎又要和大小光头们做了一回邻居。
时间回溯到不久之前,我去东面都指挥,踏白军统制徐庆驻地报备的情形
“水师那群自大骄满的蠢货,死多少都不要紧,无端累的我们的部署功亏一篑,才是最该死……”
踏入中军旗门的我,几乎是大老远就听到一个大嗓门的声响。
“新军?,是那一部的人马……”
“第七将的铳器部队?……”
一个稍微正常的声调回答道
“马格拉巴子,我要铳器有什么用处……”
“我要的是炮,口子越大越好的攻城炮……哪怕是车弩、石炮也行啊……
“帅司那群人是怎么想的……”
“要是别部的后锋,或是右锋也好啊……起码有攻坚的器械”
“就算是右厢的马队,也可以在外围警哨上派上用处啊……”
“这么给只调遣来的就是这么一只……一只铳队……”
“来前沿打鸟玩么……”
“请统制慎言,对方好歹是前沿军行司的直属资序,不是我们可以轻易置啄的”
听到这里,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起来国朝的铳器,在延边军队中的名声和印象,真心不怎么样啊。
随即帐前的司传虞侯,开始大嗓门唱报我的官名和职衔声中,一名文士打扮的官佐,匆匆迎了出来。
“我家制军有些不拘小节……”
他对我歉然的笑了笑,将我领了进去
“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见到的是一张硕大的围城沙盘,十几个明显属于参佐人员的身影,正围在沙盘边上进行各种演示操作,他们低声的交头接耳,相互交流计算和推演的结果,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所改变。
“好吧你们既然暂时边在我麾下,就还请多多担待……”
唯一没有动作的,是一个正站沙盘之前顶盔贯甲的身形,作为国朝大军中赫赫有名的老牌劲旅之一,踏白军统制徐庆,慢慢转过身来正对着我。
“不然我的军法可不饶人,也不管你是什么来头……”
我这才看清楚,他是一个方脸粗眉,五短身材,肌肉贲张的矮墩子,只是举手投足动作言语之间,自有一种刚劲火爆的味道。
“石头城东面的钟山北路的警戒,就交给你们了……”
他信手在大沙盘上比划了一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其他方面我也不会过多指望了,”
“希望你部好自为之把……”
然后就挥手结束了,这场有些尴尬而微妙的会面。
说实话,急匆匆的赶过来,却是遇上被闲置,安排在战场外打酱油划水的结果,委实让人很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