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绵连的洛都,天明之后的南郭,西天津桥畔,已经是兵马戎碌一片,各色汇聚和巡曳的旗帜,往来川流不息
以这处为出发点,延伸出来的数条战线,穿过了那些被厚厚大雪覆盖的街道,而将盘踞在敦化、敦行、崇政等数个坊区之间的南军残余,给团团围困住,
虽然他们距离长厦门,也只剩下半个城坊,但是就这半个城坊的距离,仿若成了某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堑。因为,张叔夜派出雪橇运载的精锐部队,在拼命驱使累死上千匹军马的代价下,已经抢下一步在长厦门前的归德、仁和坊之间,布下了防线。
他们就地挖雪堆墙拆屋筑垒,而在一夜之间构建成了内外两重防线,硬是将对方拼命突围的努力,给强行挡了回去。剩下的时间,就是后续各种围攻和蚕食,这些在饥饿疲敝寒冷中,逐渐衰弱的敌人。
“什么,需要调兵支援?……”
张叔夜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
“我的麾下,如今也是用兵颇紧啊……”
“好容易围住了南逆的殿前诸序,万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给脱出去了……”
“却是东面出了变乱,”
来使低声下气的道
“浔阳观察使邓壁城,刚刚接掌东线兵马,”
“等等,为什么是邓壁城,东线的杨都统呢……”
张叔夜突然皱起眉头,开声打断道。邓壁城也算是分排在他的麾下,单自己却丝毫不知情相应的调动。
“杨都统已被召还大内,以邓观察代行其职……”
来人继续道。
“就遭到了盘踞在上东门的南逆强袭,身陨当场……”
“最后连含嘉城,都被失陷了一隅……”
“天雄军统领石守一率众强攻夺还不果,已经壮烈成仁了……”
“余下大内拱宸、环卫诸军残损过半,只能坚守东夹城待援,却是无力夺还……”
“含嘉城中储集甚多,系军国之要,绝不容有失”
“是以亟待更多的生力军……”
“这是大摄,还是留守的意思……”
张叔夜再次打断他道
“乃是大元帅府的意思……”
来人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
“孰轻孰重,还请张令公,思量再三……”
张叔夜种种叹了口气几欲开口,突然外面传来喧哗和喊声。
“报。归德坊的南蛮子,已开始全力突围了……”
大内前廷左掖,睿观殿,杨可世一行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好些时间。一边听着城外的喧闹声,一边却只能在这里于等的感觉,真可谓是度日如年。
期间他的部下,已经被先行一一传召出去,最后只剩下杨可世一个人。收入他几度三番想知道外面发生的变故,单都被门外值守的内班卫士,给颇为客气而坚决的挡了回来。
直到那位传召的内使再度踏入殿内,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
“请问大摄……”
“大摄暂时抱恙,不得空见人。”
内使用一种平淡的语调安抚道
“还请使君静候一二。”
“若一应所需,尽管吩咐左右便是了……”
留在大内的杨可世,突然发现自己就这么陷入进退不得,被等候觐见的由头,给变相软禁式的给困住了。
“大摄真的病倒了?……”
“毕竟是年事渐高啊,又亲帅出征了反攻之战。”
“连夜不眠不休奔走指使军前,一下子劳累过甚就不免感了风寒,只能躺下修养了……”
“大元帅府已经迎请留守大内的君上……重新出来主持大局……”
“为防动摇军心,宫中已下令封锁出入消息了……”
各种刻意压低声线的微小议论声,弥漫在宫室柱廊之间等候的身影中。
与此同时,游击军的将士们正在抓紧时间,检查自己控制下的一间间库房仓窖,就像是某种战场间歇寻宝的游戏一般,这些库房和仓窖,也被按照由外到里的顺序,轮流安排人手进行搜检,用做犒劳和放松。根据找到的物资作价抽成,可以当做他们的额外收入。
于是有惊喜,自然也有失望。
因此,当张德坤终于躲不过,在一堆草料和黑豆袋子里,被翻找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被这些瞪着不值钱的草料,而有些大失所望的军士,当做泄愤的道具而活活打死在当场。
他也就只能临机应变的丢掉那些,构思酝酿许久的说辞和身份掩饰,赶忙报出自己名号,以体现某种可以被额外优待的价值来……
“门下十九库窖,已然粗略清丈……”
“计有稻麦十一万袋,粗细面五十万斗……”
“未脱壳的谷子并糙米,计有六万四千石……”
“肉脯、腊味曰十九万斤,于菜、酱菜二十九万斤……”
“酒水六千一百四十一桶……”
“各色油脂五万六千坛……”
“毛毡、绒毯六千卷,粗细布帛十五万匹,丝绵并花棉六十万斤……”
“精铁料七万锭,黄铜十五万斤,赤铜四万斤,铅、锡各两万斤不等……”
“布幕、铁盂、铲子、凿子、箩筐、斧头、钳子、甲床,锅子、火钻、盐袋、碓具等,尚未计全……”
“西外里十一仓,多为武库之备……”
“北式明光铠六百一十七副,旧式山纹一千四百九十三副,鸟锤七百副,”
“锁头铠七百副,大环甲八百九十副……又柳叶甲两千六百领,细鳞甲三千领、罗圈甲、皮步甲一万一千领”
“帛甲并白革一万一千领,布背布衬四千套,皮衬三千五百套,……罩衣、套袍四万件。”
“銮兜九百八十四具,小尖盔六千五百只,荷叶盔两千五十一只,圆顶盔五千六十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