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令人刻意忽略他曾经被俘的过往了。
就在此时,突然一名负责传讯的武官,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城来,对着张叔夜喊道
“大内急报,”
“陛下早间于观澜殿驾崩……”
“宫观使已经开始明堂下停灵了……”
“晓谕文武前往凭……”
“那大元帅府里怎么说……”
张叔夜追问道。
“大元帅府已经派出使臣,招宏昌王与奉化王入内。”
张叔夜惊讶了一下,今天子虽然无男嗣,但作为摄政代理选择的发丧主持,居然不是从天子嫡亲叔伯子侄里选一个幼主,而是找了血系更远且都是成年成员的宏昌、奉化二王。
这究竟闹的是哪出啊,他在对面的陵候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而在城东北角,大片划过冰面的吱呀作响声,就连呼啸的北风声也无法掩盖,
若是站在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旗帜和假人、以及十几只倒悬在鼓面上,有气无力的蹬踏出某种不规则鼓点的大羊,的圆壁城北城头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
原本属于漕渠的冰面上,已经满是众多改造后的撬车,这些车辆在套上特制蹄钉的各色牲畜拉动下,缓缓向前行进着。
而簇拥跟随在撬车左近,穿着臃肿的队列里,时不时有人滑倒,又被搀扶着起来。缓缓蹒跚的消失在风声之中,只留下满地的划痕和印迹。
还有一些实在带不走的贵重之物,在离城一段距离之后,就被沿着凿开的冰面,直接沉进了河水里,避免重新回到北军的手中,
“这就是两个庞然大物之间国战啊,”
同样慢慢步涉在嘎吱作响的冰面上,感受这迎面吹过来的冷风,将冻人的寒意透过外裘和棉袍,一丝丝向内里渗入的我,也在暗自叹息着。
“一不小心就是被碾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虽然冰面上已经被反复降雪冻结的极为结实,但是亲自踩在硬梆梆滑溜溜的透明冰层上,感受着冰上摩擦沙沙声和冰下流水潺潺的行走体验,仍旧不是那么愉快。
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哪怕撬车上仍有足够的空余位置,我只是想和我的士兵们一起,获得同样的感受而已。
直到已经走出颇远了,但许多人还是带着神色复杂的频频回头不已,
来自身后尘嚣直上,遮天蔽日的烟尘,代表着我们这次在洛都留下的最后一点影响和痕迹,和种种的过往,都在汹汹红过半天的火光中,尽数化为了乌有。
但好歹我带着大多数人囫囵杀出来了,并没有向其他友军那样,在海量资源与投入的对阵下,前赴后继的变成无数个牺牲的数字和名称之一。
因此,虽然是在望风转进当中,我麾下的士气不没有因此变得消沉多少,当然接下来的漫长回程之旅,又是另一回事了。
数万人批次撤退的组织调度,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其中的琐碎繁复之处,以及层出不穷冒出来的问题和意外,几乎把陆务观以下的参军、参事、虞侯们给折腾的快疯了。
因为是掺杂了大量自成建制的友军和收拢来的残兵,接受整体编管的时间尚短,因此,在宣布了撤军的决定之后,不免生出这样那样的是非和骚动来。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供给充足而相对温暖适宜的城池,而重新回到冰天雪地里去,再度面对漫长旅途中不可预期的前路和风险。
为此,我还当场处决了,因为个人习气发作,而抗命不尊或是拖延命令的数十领头人,才保证了整个过程,像是没有涂够润滑油的齿轮一般,磕磕绊绊的强行运转下去。
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整军编练,因此,在收拢来的那些散兵游勇中,残留了许多仍旧保有旧习气和作风的军中小团体,使唤起来也没有那么顺畅。
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没空和他们玩什么内耗和改造。只是将这些仍有自己私心和想念,或是积习难返的大小团体,集中起来配给部分基本辎重所需,就直接被丢在了队尾后面自行其是了。
然后,依靠本阵整体的速度优势,逐渐与之拉开距离,若是他们跟不上话,那就只好在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去。或者于脆折转回到一片灰烬的城里去,也无所谓了。
我只需要令行禁止的部下和愿意配合同舟共济的友军,其他的人爱于什么于什么去。我既可以尚有余力的情况下,为了换回俘虏而付出军中的资源;自然同样也可以为了大局着想,抛弃一些不稳定的因素和可能扯后腿的隐患。
毕竟,我来北地是为了打战杀人博取军功和战利品的,又不是专门来给别人善后,或是来做战地慈善活动的。
因此,在众多冰橇和大车上,除了回程所需的辎重和装备外,就是各色不良于行的伤员,按照我的说法,只要表现出色而服从命令,就算是行动不便的重伤员,我也会想办法带出险境的,这是一种基本的处事态度和作风,多少也起到了激励士气的效果。
想到这里,我再度看了眼某辆由红老虎十三世拉动的冰橇。
因为之前骑乘的灰熊猫八世,在放火撤退时受了惊,带着鞍具一起乱跑撞进火场再没回来,所以只能换成了眼前这匹十三世代的红老虎。
而冰橇之上,则是交换被俘军官时,意外得到的添头,从张德坤的大内行墅里,特地送过来代表某种诚意的样品。一大一小两个浑身遮掩在斗篷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