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外交界的大山脚下,南雄州境内,
?p>同样鼻青脸肿,衣服上还带着明显污渍和脚印的金求德,被裹挟在一大群灰头土脸的人流之中,坐在一辆滋呀作响且颠簸不断的独轮车上,慢慢思索着自己的未来出路和眼下的脱困之道。
因为骤然遭遇的大云教袭击。
除了比较机灵的那个黑籍装死逃过一劫之外,其他几个追随者也在追逐的意外冲突中不幸损失掉了。那一车咸鱼干,联通里面的些许财物,刀兵,也自然成了这些大云教徒的战利品,
却也因此,被当成了盐枭、私贩之类,长久与广府相抗的法外之徒,而让他在那些大云教徒里被高看了一眼。装模做样的跟着重复几句《大云经》捷子,就算是入伙的过程了。事实上,其中大半数人都是这么来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充分利用了这个新鲜出炉的“盐枭”身份,通过自己多年在隐秘战线的行事心得,以及见多识广的阅历和三寸不烂之舌,见缝插针营造出某种高深莫测的迹象,而迅速重新蛊惑或者说,哄骗了了一批年轻力壮人手。
让他们聚集在自己身边,口口声声请教着,却在无形间也成了他的遮掩和屏护,甚至提供了某种微薄而有限的优待。有专门的人手轮流给他推车,而不用自己劳动脚力。
事实上,对他来说,这些既毫无主见,也缺乏主动思考能力,很容易病急乱投医的所谓被挟民众,都不过是可以可以暂且利用一时的羔羊、猪狗之类。只是能双脚走路,做那发声之语而已。
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他金秋德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继续向上攀爬的垫脚石,或是追逐权势过程中起风造势的柴薪而已。
虽然这些人的能耐和力量,还是如此的微薄与无力,但正所谓万里征程始于足下,百世基业也不是一朝一夕成就的,他当初的地位与权势,也是从底下一点一滴日常经营和运筹的积累起来的,期间铺满了那些部下和对手的尸骸。
“不能懈怠,时刻保持振作……做基本的体面要保持。”
金求德如此鼓励着自己道。
这些出现在韶州境内的大云教徒,其实是来自闽地,一路向西寇掠不止,最终在江西道打破了防备空虚的南安军后,才流窜到韶州比邻南雄州来,在山林丛密的天保山一带占下一块地盘来。
已经晋升为净空使的法大力,就是其中的头领之一,克略韶州而夺取财货人口,正是出自他的策划。
只是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自从汀州暴动成功举事之后,出了不少气力的他,就被那几个迅速空降下来的大护法和空明使,给逐渐架空夺权,然后和一些本地背景的中层一起,被以牵制扰乱官军为名变相的排挤出去,进而不得不远离闽西的根本之地。
就本心而论,他当然想要回到闽地的高层之中去,享受权势的好处和安逸的日常,而不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冒险流窜了。但在目前,这显然还是一种奢望和妄想,因此,连带他对日常的讲经授道都不怎么上心,而金属丢给几个半桶水的传师。
这时候,突然有手下向他报告,那些过些来的民众之中似乎有异动,暗中有人在聚众鼓动什么的迹象,这不由让他警惕起来,也决定好好的整治一番
剑南道,北川路,
秦岭与大巴山、米仓山之间,嘉陵江之畔的三泉县,阳安关的城头。从属于蜀西八军州六镇戍之一,广胜军的旗帜下。
别号“入云龙”的随军记室公孙胜,也在秋风送爽,已然十分明显到来的冷意中,重重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继续检查着自己正在布置的香案和法坛。
在他的周围,都是三五成堆坐在垛口后面,看起来很有些萎靡不振,或是无精打采、或是呆如木鸡的军卒。
只是眼珠子,都随着公孙胜的动作,而慢慢转动着,不知道在心里着什么。
自从兴元府(汉中)陷没之后,大梁北伐三路之中,建制最为完好的西路军,剩余的六七个残缺不全的军序,也由此陷入了某种颓势与不振之中。
虽然西蜀行司和荆湖行司,乃至南平府的大半底子还在,但是从精气神上说,却已经不复当初的锐气与进取,而消沉低落的七七八八。
只是依仗着,汉中之地的七关十九塧,残余的最后几处天然胜险,才堪堪将那些西军高歌猛进的狂潮,给暂时阻挡在秦岭余脉东麓的一侧。
在损失了了绝大多数储集的战具、甲械和辎重之后,虽然靠推倒成都府的西路帅司,在短时间内穷尽民力的决策,搜括了后方的利、绵、成平原各州,暂且还能足供前方。但是也没有多少余力和势头,进行主动出击和反攻作战了。
只能寄希望于对阵的这些西军联合,经过了川北和山(南)东(道),跋山涉水的重重追战之后,也已经打不动了,而将这种还算可以的现状,继续维持下去,待到过完这个冬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