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城中的喧闹与纷乱,随着轰然坍塌的城主府后半截,漫天纷飞的星火和喧嚣直上的烟尘,慢慢黯淡下来的火光,而进入一个有限相持的新阶段。
虽然赶去拦截和阻击的部队,只抓到了败逃之敌的一点尾巴。而在西面城墙方向敌方留守部队,居高临下的地势阻击下,在尝试性攻击中付出相应的伤亡之后,不得不匆忙退了回来。
但随着城中重新被聚集起来的力量,似乎东山城里的优势和主导权,又再度转向了淮东—罗藩的联军。
而我也当下决定,主动停止了进一步的攻势,而转向对于控制区内残余敌势的清理和整肃。
毕竟这一场夜战下来,我带来的部队虽然尚称精锐,但在黑暗之中遭遇的混战和激斗下,也达到了数百之数伤亡。
现在随着藩主罗湛基的回归,罗藩所属的局势也因为有了主心骨,而已经初步稳定下来。
至少在没有更多的利益保证和条件交换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拿身边这些宝贵而有限的实力,去为别人家的事情去卖锦上添花式的死力了。
另一方面,则因为藩主罗湛基的回归,让罗藩各部武装在以我为主导的,临时指挥协调体系下,继续团结一心同仇敌忾,配合攻势的理由和动机,顿然消失了一大半。
剩下的只有对薛氏继续复仇和发动讨伐的动机和目的,在藩主回归人心有所变化之后,也就变得不是那么迫切了。
而他们毕竟不是正规的行伍居多,当这股锐气和势头松懈下来之后,短期之内就再也很难再驱使起来重新恢复旧观,或者说继续下去也就打不动了。
我方,也没有更多的理由,为这场原本就是属于罗氏的战事,而继续要求对方,在统一指挥上提供相应的协同和配合了。
这时候后方给我汇报的,关于城外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又让我找到了更好的理由和借口,
前往接管城外营地的过程倒很是顺利,但是想要获得后续辎重补给的时候,却遭到了一位名叫李莞道的留营代官,以做主之人不在,未得授命名为由的变相拒绝了相应的要求,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看不清楚形式和状况,而挑出来搅局的愚蠢货色的存在。但是这个消息,显然让我不怒反笑了起来。
这下事情就很好办了,停手下来的理由也有了。毕竟,这已经不是作为盟助的我方不肯出力的问题,而是罗藩内部的扯皮和拖后腿,才让这个大好势头无能为力继续有所作为的。
这样无论放到那里说,我军实在都已经仁至义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了。
如此思路周全,主要还是为了某种名声的上的考虑。虽然在更大的利益之前,名声这种东西是拿来出卖的。但作为实力占有优势的盟友好名声,有时候还是可以换到更多长远和隐性的东西。
这时候已经夜幕深沉,虞侯长薛徽言又向坐镇城主大堂的我报告了一个新的消息。
就是有一些城主大堂里的幸存者,正在对着本军控制下的薛氏俘虏,大肆打骂泄愤,乃至动手凌虐,直到被我的人制止下来。
至少在俘虏的处置上,我的淮东军拥有第一等的优先序列,他们也无话可说。
虽然之前有罗氏藩军对于溃败的敌军,报复性的大肆屠戮而基本不留俘虏;但在被本军正面击破的敌阵里,还是有一些伤员被从尸堆里捡出来,放在那里自生自灭;后来又有在城坊清剿的小规模战斗中,又捕获了一些活口;
因此,最后还是得到了七八百名的俘虏,其中大都是是都是那些散落各处的薛氏兵马,只有少量来自平卢道的北朝兵。因此被圈进监管在一地,被等待后续的身份甄别和逐一审问。
然而罗氏闹出来的这个小插曲,却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意外的结果。这些俘虏当中人人自危而惊惧异常,乃至有人主动向我的人表露身份,而希望能够得到庇护和更好的待遇。
他是一名薛氏的高n家臣,又和北朝的平卢道的那些军镇,有着不少的亲缘,从身份和社会关系上说,交到罗氏手里都是难逃一死的结果。因此,按照他的说辞,宁可寄希望于淮东镇这个外来者身上。
作为聊以自保和改善境遇的交换条件,可以向我们提供大多数人暂时没有掌握的,这次变乱有关的种种内情和细节,一些他所掌握的信息乃至推测。
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无法判断的废话和臆想,真正有用的信息,但是他最后说出的那个有所关联的那个名字,却又让人微微重视了起来。
因为,对方是北国屈指可数的重臣,新任的七边宣抚使。之前不少安东诸侯在来自北朝的诱导下,乘机攻入空虚的草原腹地,就是出自他的运筹帷幄。
“宿元景,居然是他……”
“这个老东西……真是阴魂不散么”
“他不是出塞去了么……”
最后问出来的那个名字,不出意外的让罗思谨在内罗氏高层,毫不掩饰咬牙切齿却又如临大敌,兼带着各种忌若寒噤又蛋疼不已的表情。
显然,这个幕后黑手策划了这一切,连带薛氏内部的当权派,都被算计了进去。
与此同时,城东一间临时辟为安全之所的大屋之内。
“主上……”
“藩君……”
“主公、……”
“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