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辽郡城。
护卫森严的连云宅第之中,老藩主罗肃观,也刚刚在昏睡中醒来。
他只觉得口中干渴,想要叫人过来倒些蜂浆调制的蜜乳和,然后接连唤了几声,却发现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不在,不由有些怒气勃发起来。
自己这才退养了多久,底下人这就已经出现了懈怠和不上心了么。
然后,终于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推帘而起的沙沙声。
“藩老醒了么”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问候道,然后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不过来好生伺候着……”
这才有人聚拢到了罗肃观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揉胸托背,将他慢慢的搀扶着半坐起来。这时候,他才在视野里看见了说话的人。
“居然是你……”
站在面前乃是他的从弟,领右中卿的家老罗肃先,也是藩主领兵出征后,辽郡城内的两位留守副使之一。
因为是上上代藩主晚年所出的孩子,所以正当年富力强的岁数,看起来甚至比现任藩主罗湛基还要精神爽利的多。
现在难道到了例行请示的时候么,还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务。罗肃观不由在有些迟钝的脑中,转过如此许多内容来。
然后他才注意到,这些服侍的奴婢全是些年轻生面孔,却不见了那几位他已经用惯手的老奴。
而空气中传来的是,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这才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自己身边却是除了变故。
“你有什么事情,要禀告么……”
他不动声色的用手努力摸着塌下的一处,只要用力按下去,守候在秘密隔间里的卫士就会冲进来。
但他显然是要失望了,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动静。而对方也是面不改色看着他反复的动作,然后慢吞吞的道。
“是有一件事情……”
这时候,罗肃观又看到了床帐边上的阴影里,”着是他的情报头目,自小一起长大的伴当和家生子罗肆。
对于他投过来质询和急切的目光,罗肆却无动于衷的就仿若是一个透明人般的,
这让罗肃观的心思慢慢的沉了下来,有坠入了某种深渊之中。既然这位亲信也已经背主参与谋逆了,那将一个原本就是隐居养病的老人,隔断内外也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希望藩老能给出一份手书而已……”
罗肃先淡然到。
“相应的印绶,我都带来了……”
本该坐镇北面,而监视北方诸侯联盟动静的东宁军副使,领中大夫衔,蒲宁城主的罗世文,也赫然在列。
他手里捧着一套东西,却让罗肃观十分的眼熟,那是他退养之后的私印,还有留守的大银印,内宰的小银印,等一套现成的物件。
老藩主罗肃观只觉得五内俱焚,颓然吐了口气道
“究竟……还有多少人和你串谋……”
“也不算多了……定襄军副使罗亦农和梁河镇镇守使罗铁山而已……”
罗肃先摇摇头道
“他们正在坐镇和弹压城中各处呢……”
“毕竟本家周围,过于愚忠和不听劝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只能让他们暂且不能碍事了……”
“你……”
罗肃观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若不是湛基,把本家合用的人手都给带了出去,”
罗肃先满脸诚恳的继续说
“只怕我等,也没有这么容易成事把……”
“当然了,若是等他挟大军之势归还,我辈还有任何一点机会么。”
“那又是谁在背后支持你,”
罗肃观有些气愤的质问道,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以为吃里扒外,勾连博罗会这种东西,就能成事么。”
“我?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罗肃先突然正色道
“那勾连淮东镇为外援,不惜裂土为盟的又是谁呢。”
“博罗会这般货色,也配和淮镇那位相提并论么。”
老藩主罗肃观也难得骂了声粗口。
“你的眼色真是生到狗子身上去了。”
“也不想想,为什么他们世世代代都只能躲在幕后搅扰风雨,而始终上不得台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