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轻轻飘洋的雪花之中,踩着覆盖着浅浅斑驳雪色的地面,驱赶着牛马和装满物资的车辆,各种满载而归的权平卢道都督韩忠彦;
在穿过了被废弃依旧的涿州之后,见到的就只有一片满目疮痍之中的破败景象,到处是被焚掠的残垣断壁和三五成群倒毙在道路上的尸体。
这不由给他们兴高采烈或是志得意满的回归之路,兜头浇上一蓬冰水。然后穷罗地方之后,才知道这就是来自南面淮军的杰作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淮地骑兵的反击和报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的迅速,就像是海面上的烈风暴雨一般的,
在这些越境袭击的骑兵面,那些沿途的烽燧、哨楼、军寨,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就已经被捣毁和破坏了;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的甚至一直冲杀到了,作为平卢道首府的幽州城下,耀武扬威的堆起好几座用人头组成的京观;
以至于守备相当空虚又群龙无首的幽州城内,可谓是一日数惊而光是在街上相互踩踏而死就有数百人。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韩忠彦这只班师而回的大军,同样也是注定了他们回归之路并不会好走多少。
几乎还没有走出多远,排射的声响和零星的炮击声,再次出现在了他们侧翼的方向。虽然只有微乎其微的损失,卑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炮子,给打翻了一辆大车,惊跑了三匹驮马,压撞死了一个挽马的辎兵。
但是,随着按耐住归心似箭的他们,刚刚立营下来训练有素的组成对战的防阵,对方就已经转进如风的在稀疏雪粒中不见了踪影。
而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说是要回家,但是并不是马上就继续动身的事情;起码等就地休息两天,初步恢复了气力和精神,才好继续上路的。
况且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谜样生物以宇文家之女的身份,来扫尾和收宫呢。
前呼后拥着带着她们,回到熊山府内临时安置的宅地里,作为曾经是夷州市舶判官花了大价钱整治的专属别苑,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和陈设。
这里虽然比不上江南园林的精巧秀致,或又是岭南山园的奇骏嶙峋,或又是北方行苑的大气滂禳,但也胜在占地足够广阔,穿街过坊的足足有好几十亩,各种堆山掘池就占据了大半;而且各种生活陈设和日用器物也是也一应俱全,足以满足最起码上层水准的奢侈享受了。
只是在走进内门的时候,像是触发了什么梗一般的,谜样生物突然扬起脸有些狭促的对我道。
“究竟是先洗澡呢,还是先吃饭,或者还是先吃了她们。”
“当然最好是洗澡吃饭……兼大家一起来了。”
我有些厚颜无耻的道,然后果不其然的得到了一个十足的白眼和哼声。
“你到想得美……”
于是,最后还是用了折中的办法,一边泡澡一边吃饭了。
做为闽海一带的席面,最起码也是以八盘八斗著称的;其中八样大盘菜最为简单,无论是时令鲜蔬、清蒸风腊、咸淡海货、热炒冷拼,乃至糕团水饼等粗点心都可以。
而名为八斗的大碗菜则要讲究一些,规定了至少几样的硬菜:须有整只猪脚炮制的,筋皮最多的“寸蹄”和肥瘦最厚的碗底各一样;尺长掌宽的整鱼一只,用鱼肉或是猪肉馅儿做的汤丸子;裹面炸过的小排、水灼白切的鸭鹅、乃至葱爆肉、溜肥肠、等看起来油水十足,十分顶饿的吃食。
只是用来招待她们的晚宴,这些硬菜的内容分就被换成了一些清淡适口的贻贝炖蛋、瑶柱鸡羹、蟹白炝笋,或又是比较开胃的酸菜水鱼、蒜蓉蛤蜊、蜜渍鹿脯什么。
而露天围起来的硕大汤池子里,被掩耳盗铃式的帷幕划分成了两边,在水雾缭绕和菜色丰饶的香气当中,让人以洗去旅途的劳顿和风尘……
随着夜幕的降临,在某种意味深长的眼色和神情当中,除了谜样生物以外的其他女性,都纷纷以旅途劳顿和困乏告别而去。
显然,作为归来第一晚,她们都很有默契的将其留给了我和谜样生物;这也是家里默不成规的阶级和秩序之一,以充分体现她作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地位和身份。
只是,我们接下来凑在一起的时间,就不是迫不及待的诉衷情,或是做点喜闻乐见的热身运动,而像是志同道合的占有和搭档一般的,一本正经的谈起事情来了。
先是由她来做整体表述,而我来询问细节和情由;包括这段时间在广府发生的事情,以及本家这些年来经手过的大小事情,有些东西我虽然知情,但是在细节之上,需要她的描述和阐释,才能完全掌握基本的原貌和真相的。
然后才是我向她介绍,这些年在北地取得种种成就和大大小小的事件进程,点点滴滴的却又与她在广府当地的经营和布局,相辅相成的基本结果。
最后说到夷州现今局面的时候,她的俏脸突然微微一变。
“宇文藩那里……又是什么状况”
“别以为老娘就一无所知了……”
“你对于宇文藩的产业和领下臣民,固然是秋毫无犯……甚至还有所抚恤和赈济。”
“但是,宇文家历年的公中积存和储备,却都被你的手下给搬空了……”
“还有那些宇文家幸存的高层们,哪个没有被你勒索的大出血过……”
“你还好意思和我说……什么。”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办……”
想起宇文家老宅庭院里的那些新填起来的大坑,我忽然就觉得底气也不是那么足了。
“这些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还回去的了……”
“当然不要还回去……”
她突然晏然一笑的让我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
“我还要你从宇文家拿走那些白银的处置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