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城墙下,背靠着齐胸高的土墙和土袋对垒的防御工事,
有些灰头土脸的陈二发狠狠吐了口土腥味十足的唾沫,他已经换过了好几把武器了,手牌被砸烂了,喇叭铳也被打折了,横刀砍劈的卷了,短矛也只剩下半截,换上来的三眼铳木柄也被敲断了,
因此他现在右手中拿着的是一柄从敌人尸体上抢过来的斧头,而左手用挡搁和敲击的太频繁,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而被鲜血浸透,已经使不上什么气力了,
疯了,这些胡狗子都疯了,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感受和知觉。突然间这些敌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在顾惜什么阵型和队列,或又是次序和章法,而全方位的大举出动而一股脑的赶上来冲阵填壕。
他们甚至都不顾及侧翼和后方的阻击和杀戮,就这么一波波的如潮浪涌上来送死。
踩着同伴挂在铁丝网上的尸体,而努力的向前攀爬和跳跃着,再给一一的打倒掀翻在,以至于层层垒叠的尸体很快就压垮了见人的铁丝拦网,而在原地对出一出出小坡来;
更多的尸体和伤员,又随着丝毫不停涌现的敌人,将阵前布设的数道壕沟飞快的填满起来,而掀翻了拒马和尖桩,踩平了散布其间蹄坑和地刺,径直冲到栅墙下隔着火药发射的间隙,而开始努力用手中的刀斧斩析着,试图破开一个缺口和突破点。
虽然他们很快就被栅墙间隙里出来的铅子,给抵近贯穿了好几具身体,又被捅出的铳刺和矛尖,给毫不留情的戳倒在地,但是更多的又沿着尸体趟成的通道而填补上来,抢赴后继将粗大的木栅,给拼命推挤摇晃动的慢慢松动起来。
最终纷纷溅起一蓬蓬渣土而斜倒在了后面的堆土上,于是,战斗一下子就随着四面八方突入道营地内的各股敌人,而在此变得白热焦灼起来。
而他们这些阵前布设的白兵,也在第一间差点儿就被彻底淹没了,最后只有少数如陈二发一般的老练之士,在一片喧闹嘈杂当中听到后方收拢的号令,这才拼命且战且退的杀出一条血路,而退倒内营布设的防线上来继续战斗着。
而在战场的另一方向,负责带队牵制和侧击敌军攻势的游骑都头普速完,亦是狂热的在敌丛当中往复冲杀着;一遍遍的从哪些敌人最多的对方冲撞和踩踏过去,又一次次倚仗姣好的防护和披挂,将那些迎战的零星敌骑,给撞翻、打落和突刺下马背来。
自从他从俘虏口中知道了对阵敌军主帅的名字之后,他就在战场上彻底变成了这么一副狂热不休模样了。
就因为耶律大石这个名字,不但代表了他纠缠前半生的心结和梦魇,也关系道他此生最大的目标;对方不但用权势轻易夺走了他心爱的女人,还几次三番将他的努力打入尘埃而陷入死地,虽然这未必是对方主动的意愿。
因此,他曾经唯一的心愿和目标就是从投附的淮军手里,获得更多的权势和力量,有机会回到草原而将嫁为人妇的萧纥真伺机给抢回来。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却是被拉得越来越大了,甚至大到有些令人绝望的地步。毕竟在正常年景和情形下,以他区区一个游骑头目,想要挑战和撼动一位北国坐拥一方的节度使,无疑是螳臂当车或是鸡蛋碰石头一般的行径。
但是他又无比庆幸的是,因为自己投效了淮军的缘故,老天居然阴差阳错把对方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而且因为北朝已经覆灭的缘故,对方也失去了最大凭仗和靠山,而只能带着最后的部众,在这里图谋那雀占鸠巢之事。
因此虽然还是有着大军对阵之中重重护卫的阻隔,但是自己曾与对方地位悬殊的天壤之别,现在就剩下了这偌大战场当中的实际距离了。
只是,这些无穷无尽用处来的敌人是在是太多了;就算是他们好不抵抗的束手待毙,或又是任其冲杀其后,却也是杀胜杀的让人总也看不到尽头。光是迅速堆积起来的尸体,就已经绊倒了好些追随普速完的游骑兵……
城外固然是震天动地的厮杀正酣而敌如涌潮,但是城内也是依旧不得消停的攻战不断。
“让他们坚守岗位,不得轻举妄动……”
辽东城外郭墙上,听着叮当射落在甬道里的箭击声,我又一次拒绝了城墙其方向驻留部队,主动前来支援的要求。
“我这里尚无什么事情……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关键然他们看好自己的位置,不要给敌人以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