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兵北上而去的时候,固然是强调兵贵神速,正所谓是“气吞万里视如虎狼”。而在达到目的和成果班师回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迫切赶路和行军的需要了;
再加上,还有安定沿途占领地方的需要,比如,需要频频的停留下来会见各方的士民百姓代表,安排和调节当地的驻军和移民屯垦资源,一站接一站的鼓励士气和人心;一路将需要编管劳役的俘虏,以及可以马上可以派上用场的牲畜和战利品,合理的逐一分配出去;
这也让我的行程变得越发从容平缓的多了。
我正在回程的大型马车上,看着一份报告,
淮镇从来都不直接售卖占领区的土地,而是勘探清丈完毕,又完成了基本授田的规划之后;才选出一些暂且无力开发的次要地块,给予一定期限的使用权和专营权,再进行竞拍取价高所得,来充分发挥和压榨这些地方的资源。
这也是外来商人和其他群体最为诟病的地方,正所谓是“无恒产者又哪来的恒心”呢,竟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持之以恒的经营和运作下去呢;当然了,对于他们的呼声和反应,以我为主导的淮镇上层,却是没有丝毫的动摇和松口的打算。
而体系内部那些愿意为他们游说和说请的,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警告和敲打;开什么玩笑,资本是天生逐利且毫无底线和节操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管控和制约手段的话;
一旦让他们在更多利益的诱惑下利令智昏,或是在看起来资源比淮镇更加强大的外部势力诱导下,摇身一变反过来挖淮镇的墙脚,乃至动摇统治的根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们总算是又多了一个可以迂回的途径和突破口,就是从那些获得淮镇认可,而授予土地契书和正式身凭的本地人士和藩下领民。
他们由此想办法推出许多马甲和代理人来,通过联姻或是结亲、攀交和故旧等等名目,直接或是间接的获得本地的身份;再以实现某种意义上曲线救国式的迂回控制,来加入和渗透进淮镇治下的经济体系中去,而不是单纯的被局限在沿海地区,单单进行一些南北之间的转口和输送贸易。
对此,坐镇后方掌握经济运作的谜样生物的态度是“且观其行、善用其能”,只要他们能够保证公平买卖,遵纪守法和照章纳税,姑且可以吸收一部分计划外的经济力量作为有益的补充。
相比几乎是从无到有一点点经起来如铁桶一般的淮北之地,这些新拓展的地方可谓是鱼龙混杂更加错综复杂的多;
既有淮镇的荣军农场和安置军田,亦有武装屯垦团集体农庄和编管屯庄;更有陆续回归的当地百姓,登记造册后继续保留下来的乡社村邑,居住在城邑中领民有产者;乃至投靠了淮镇的前藩家成员和臣属,所转变而来的中小地主阶层,或又是有条件保留了部分权益的诸侯小姓等等诸如此类的。
就算是作为占领军和统治者的淮镇政权,也暂时只能借助安东大都督府的招牌和名义,掌握整体上的大方向和主要的重点领域,而继续维持类似淮镇早期的三区制,来分别进行日常的管控和治理。
因此,有条件的让他们获得一些便利和优势,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了。只要当地的经济命脉和刑名上裁决权,依旧掌握在淮镇派出的管理人员手中,再加上驻军存在的武力威慑和对水陆要冲的控制,对方很难有什么机会翻出什么大浪来的。
当然了,如果他们按捺不住想要越界做点别的什么的,比如玩一玩什么大规模的土地兼并,或又是屯积居奇炒作哄抬物价什么的投机倒把手段,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采取必要措施和手段来治服了;
按照后方的幕僚团体,附带拿出来比较没有下限的暗示和建议,甚至在有需要的时候,比如普遍的灾荒之际或是大规模的供给困难时期,还可以稍加怂恿和放纵此辈以吸引民情愤怨,?在适当时机和关头推出来借人头一用,作为替罪羊和收聚人心的手段,这就是身为上位者厚黑学的一部分而已……
扶桑,东国,姬泽城下的营寨,几乎被淹没在各家联军的轮番狂攻当中,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但是他们所苦苦坚持浴血奋战之下的城中后援,却是始终没有到来半个。
而在内城居城最为宏伟的大天守阁内,华美雕饰的甬道和回廊之间,已经被渲染上了浓重烟火与血色的气息,各种奴婢、侍女和卫士构成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直沿着这些华美的厅堂和房室,铺陈向了大天守阁的上层建筑。
在那里,作为最后一批死忠于当代藩主的刀卫和剑侍,仍旧在顽强而坚决的抵抗者,让这些袭击者的尸体不断的从建筑高层的空隙里,如同稀疏雨点一般的跌落下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垂髻灰白面容不惑,却风韵犹存的当代女藩主,也在用沙哑的声音痛心疾首斥责着,发起内乱的领头人。
“你真是疯癫到了丧心病狂了么……”
“这是要将姬路藩上下都拉进绝境么……”
当然了,她更多是悔恨和痛心,因为发起叛乱得是她赋予重任的晚辈血亲,也是她曾经相伴身边保持了不伦关系的秘密情人。更是因为她力排众议的信任,而当待了最关键的居城守卫副总领。
然而现在却成了串联了相当守卫力量和男性臣属,与自己刀兵相向的叛党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