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都亟道境内,已经是一片分忙碌碌的备战情形,不断有打着各色旗帜的队伍,汇集到了河阳桥关当中;又有装着甲械、辎重的车马,不断的往来梁军所据有的各处城塞、据点之中。
而在依旧一片残破而颇为清冷的洛都城内,北地四镇总管府的所在地,却是一片诡谲和沉寂的氛围。
“端帅,如今事情已经完全不可为了”
而王端臣面前,严襟正坐着来自广府的最新一位秘密使臣,仍旧在软硬兼施的劝说厉害。
“为今之计还请尽快随某等上路才是。。”
“君上的殷切之心,已是情急如火,实在不容在拖延下去了。。”
“不然非但我等没法交代,就是君上那儿的体面也说过不去了”
“哪怕这一路有所艰险,我辈定当竭力护得端帅的一应周全。。”
但是,真要抛下这两万多人马和十余万收聚的地方屯民户口只身南归么?现在也终于到了他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了,王端臣愈发叹息着却依旧摇头不说话了。
而负责劝说他的朝廷密使,却是越发的忧急和迫切起来,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不能坐下决断么,这还是那位在北伐当中力挽狂澜,带着一众残旅败师转战南下中流砥柱“王端帅”么;怎么在这种当断则断的事情,就这么的迟暮沉沉和做妇人态呢。
要知道,自己然身负朝廷的使命而有破格便宜行事的权宜,但是却是不敢在这位面前拿捏和端持什么,因为他这次使命当中所代表的的身家性命前程,都已经维系在了这位的身上;
如果未能够劝说这位一同南下归朝的话,就算是他自己能够安然归来,也是被视若临阵脱逃的重罪,身死莫赎还要株连家族的惨痛后果。
然而,虽然有密旨在手也有身怀绝技的扈从,更有军中为之呼应的内应,但是他甚至不敢采取更加激烈一些的严词,或是比较激进的权宜手段,而只能用晓以利害的水磨功夫与之周旋。
一方面是身在北地大军之中,行事一不小心就有覆亡之虞;另一方面则是参与和主持了两度北伐的王端臣,在那些北伐旧部当中的威望和号召力实在太高,也几乎无可动摇。以至于他一旦离开之后就再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与强势崛起的那位淮镇之主,呈现出分庭抗礼之态了。
因此,迅速败坏的前方局势对于这位使臣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和潜在的助力;相比已经走在无可挽回的悬崖边缘和崩坏之路上的北地局势,显然是他切身相关的身家性命更要紧一些才是。
然而,他口中继续以为对方着想的角度和立场,不停地痛陈和分析厉害道:
“端帅难道觉得自己留在这里,还能有所裨益和作为么。”
“南边的朝堂和新编大军之中,才是您重整旗鼓大张拳脚的所在啊。”
“而不是拘于这一隅一地的得失进退啊。。”
“既然朝廷一再相招,为人臣者岂有不从之理”
王端臣最后叹了口气,像是被他打动有所决定道。
“只是且容我多做些准备才好。。”
“理当如此,我这就去筹备随后事宜”
这位使臣不由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还请大帐上下,继续把好口风才是”
对他而言只要王端臣这里一松口,军中剩下的其他人就好办多了,相信愿意放下眼下这些已经难有作为的局面,暂时远离险地而回归国朝,重获功名利禄的人还是占据了大多数的,
这样他带回来的将帅官佐越多,日后朝廷追认的保全之功就越大,至于那些普通将士和地方百姓可能的遭遇和结果,就不再他的考虑当中;毕竟,国朝富有四海而雄踞大半天下,就算在这里有所缺失,也是为了顾全大局着想,而迫不得已的些许牺牲而已。
在一系列名面上和私底下的交代和布置之后,王端臣最后叫来的是他最为信赖的心腹亲兵;而这位老卒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淮镇隐藏在麾下军中的代表和信使给给找出来,然后带到自己的面前进行一番权尽人事的最后交涉。
虽然从法理和大义上说,叛徒比敌人更加可恨,但无论如何好歹是昔日协作过的友军渊源,总比那些非我族类的西军,或是北朝余孽们,更加值得尝试和努力一下。
虽然这样做很可能给自己的仕途和军旅生涯,留下隐隐的污点和潜在的把柄;但是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轻易离开的话,他根本无法原谅和放过自己的。
虽然已经穿上了代表使君和枢臣的金紫冠带,但他的内心还依旧残留着那个,从不肯轻易放弃部下的“王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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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夷州东南方的海面上,大片的海浪翻涌滚滚而天色阴郁,呼啸的刺骨海风吹的船帆和人身上衣衫,都不约而同的发出猎猎的拍响声。
“左转二三点。。”
“上抬角四寸。。”
“打更多的海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