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桑怿南来(1 / 2)

一世富贵 安化军 2987 字 15天前

十二月中,参与罗白县密议的各土官及家属全被解到太平县,徐平思量再三,举起来的刀最终没有砍下去。除首告的黄知县外,其余参与者全部发往荆湖两路的各州牢城,家属随从编管。黄知县发配广南东路康州牢城,不涉及家人,其妻子自愿跟随,知会康州允许其自由行动。

这种大案不是徐平一个人能定下来的,依然有州里官员覆审,临州宾州的判官再来审过,才算定下来。除了徐平判的结果外,又加了一条,除了黄知县外,其他人及家属虽遇大赦亦不得返乡,算是被永远赶出了邕州地区。

好不容易有理由废了这些土官,当地便划入邕州官府直辖。原思明州撤销,设宁明镇,取希望明江地区安宁之意,归太平县管辖。原上思州撤销之后设上思镇,归附郭宣化县管辖。罗白设一巡检寨,江州离太平县城太近,干脆划归县里直管。

这种结果倒不是徐平心软,一是这些人只是谋划,并没有付诸行动,最重要的是地方初定,低调处理这件事情以免再起波澜。

牢城属于厢军,实际也是指挥番号,不过这里收的是犯人,从事州里的各种杂役,宋朝大多数的州里都有。

编管则是监视居住,定时要到衙门里报告行踪,不向官府审请不得出城门。当然随着犯人的身份不同,编管的措施也不同,官员就宽松得多,高级官员则就很自由了,既不需要到衙门里报到,也可以随便出城,只是不能随便搬家罢了。这一批土官如此判决,基本就是要他们老死荆湖路。

左江道平定,徐平的目光放到了明江以外的地区,首当其冲的就是甲峒。

天圣十年大年初三,交趾和广源州的战事终于有了结果,交趾战败,退出了七源州,广源州侬家的声势一下到了顶峰。

战报到了徐平手中,看过了之后脸色变得铁青。

广源州之所以能胜,完全是抄了徐平当年在忠州的路数,结合那里的实际略改了一下。先放交趾兵马自七源州深入广源州境内,然后筑硬寨坚守,再派人用火药炸了交趾人的退路,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那一带山高谷深,地形更加恶劣,没了后方补给想就地筹措都找不到人家,交趾人只好退兵,被广源州沿路追杀,把七源州也重新占了。

这一招并不新鲜,不过以前那里只有一条路,想断后路也绕不过去,现在配合火药小股人马就可以,只要找准了地势,炸上几次多少兵马也得饿死。

这一场战事结束,邕州周围的局势又微妙起来。

交趾兵马一退,徐平立刻令永平寨张知寨带他所部兵马和安远军进驻渌州,并在那里尽快扎起硬寨,准备把永平寨从思明州移到那里。渌州与交趾只有一水之隔,对面就是甲峒,算是明刀明枪地对上了。

同时,又令张荣带所部乡兵进驻思明州,也就是改名后的宁明镇,全力修建到凭祥峒的大道。一旦道路修通,则把新建的渌州永平寨废弃,所有兵马进驻凭祥峒,进逼门州。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渌州那里虽然靠前,但山多溪流也多,大队人马行动起来极为不便,路也难修,只适合小队马帮通行。先期在那里建寨,是引动甲峒的兵马过去对峙,乘虚进入门州。

宋朝时候对那里的地形还不是太清楚,加上人口分布的关系,与交趾的贸易是通过渌州的,走私的马队大多都从那里经过。后来思明州的寨址废弃,神宗时候重建永平寨,也是建在渌州,两国博易场也是建在那里。

徐平有前世记忆,凭祥和谅山这两个地名实在是记忆深刻,便舍弃了渌州而把道路改到凭祥峒,占住凭祥峒再图谋门州。

与此同时,高大全带着他那一指挥乡兵抢修从罗白到迁隆的路,这条大路一旦修通,左江道再无大事,徐平就完全腾出手来了。

广源州用了火药,明白宣示了黄玮和黄师宓兄弟在那里,甲峒则扣住了阿申,拒不交还。徐平希望自己在剩下的岭南任期内,能够平定广源州,打掉甲峒,不是为朝廷做什么,而是对自己身边的人有个交待。

天圣十年初,邕州与周边的两个势力局势一下紧张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寒风已经远去,邕州到了暮春时节。

岑大郎带着儿子大贵最终在太平县安下家来,并且凭着手艺应募进了蔗糖务。同提举韩综还特意接见了他,告诉他只要干满一年,周围的人满意,就给他补个伎术官的差事,虽然只是吏人,却从此吃上皇家饭,一辈子安稳了。

作为兼职的医生,岑大郎每月的工钱也比别人高,到了一千六百足文,爷俩吃喝不愁,过上了他在大山里时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岑大郎给儿子大贵换上了新衣,穿上了新鞋,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岑大郎左手提了一只鸡,右手提了一对鱼,带着儿子出了门。

大贵拉着阿爹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踢飞了路上一块小石头,口中道:“阿爹,穿着鞋走路果然舒服,也不怕石头硌脚了!”

岑大郎点头:“是哟,我们这些下等人也能穿鞋了。”

大贵又问:“阿爹,你为什么送我去学堂?什么是学堂?”

“学堂是念书认字的地方,有先生教哟。你书读得好了,也能跟提举司里的官人一样出去做官,到天下去转一转。”

“我们蛮人也能做官?”

“是哟,提举司的官人说只要你能进京,只要能考中了进士,就能做官了。从此骑马穿官袍,不跟阿爹一样了。”

“嘻,那么阿爹我能不能做到韦知州那么大的官?以前在他家里,我只能吃他家小衙内的剩饭,还感激得不得了呢!以后我再也不吃人家的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