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徐平这话,下面站着的众人都面现苦色,心里头不由埋怨洪安平多嘴,没事提什么犒军啊。这下徐平顺杆向上爬,一句折现,那可就不是弄点猪羊酒水能够糊弄事了。
洪安平倒是面色如常,以徐平的身份,这必然是早就想好的了,怎么可能临时起意耍无赖。不过让大家自己掏钱,总好过放手让大兵进门去抢。
想想也是,一两万大军好不容易打进城来,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去?徐平同意,手下的将士也不同意啊。
徐平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从这些商铺富户手里收第一道钱,自己亲自出面,当然客客气气,说完正事,还请大家吃了一顿酒筵。
这第一道钱收过,数额必然不会让人满意,到时候还有第二道。那时候就要有人出来扮恶人,徐平就不出面了。他一大宋坐镇一方的大员,怎么会做没格调的事情?要钱也得别人捧着送过来求着自己收下。
徐平并不住在衙门里,那里还关着原交趾升龙府没来得及逃进内城去的中下级官员呢,这几天兵士们正在给他们颜色看,日后还有用的地方。
离衙门不远,靠着西湖胜景,有一处花木扶疏,清静优雅的院子。原是一个富户的家宅,宋军进城,这富户把这宅子献给徐平居住,自己搬了出去。
当然这献是真情还是假意,那就难说得很,反正自有谭虎带着亲兵去跟他们交谈,徐平也懒得操心。几百里路打到交趾来,他也没那个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的觉悟,临走还想着给蔗糖务大捞一笔补今年的亏空呢,哪里有心思管这种小事。就连手下的亲兵,这几天也偷偷顺了不少屋里的小物件。
回到住处,在花厅里喝了会茶,徐平琢磨着现在的局势。
等到晚上火药运来,内城必然会被宋军攻破。这次火药带得多,哪里打不下来就炸哪里,一路炸到李佛玛的王宫去,看还有谁还能挡。
火药不是万能的,李佛玛倒霉在失去了反击能力,像乌龟一样凭着龟壳硬抗,就连城墙城门都无力防守,徐平拿着火药还不是想炸哪炸哪。
攻下内城,就要考虑撤走和善后的事情。
撤走的难处是怎么才能最大程度地从升龙府榨出油水来,怎么来怎么走那亏就吃大了,把李佛玛的王宫搬空徐平也觉得不满意,这座大城里的财富怎么也得捊一遍,回去了才能让大家觉得这仗不白打。
善后就让人头痛,既要除掉交趾对大宋的威胁,还得保留着对付占城和大理的能力,给大宋挡枪。尤其重要的,还得留下后手,等到大宋准备好了,能够轻松地把交趾一口吞掉,这里面的门道要好好拿捏。
喝了杯茶,徐平正闭目养神的时候,谭虎进来禀报:“官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官人商议。”
徐平慢吞吞地问:“什么人?闲杂人等就不要放进来了!”
谭虎笑道:“这人自称名叫李明信,是交趾王宫里的内侍,曾经到谅州那里做过监军,应该不是闲杂人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