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放完长假没几天,衙门里的气氛还是有些松散。
徐平回到自己的官厅,喝过杂吏上来的茶,慢慢研究这些日子整理上来的三司积压的案卷情况。
石全彬在宫里已经有些待不住了,徐平必须把编修三司条例的准备奏章尽快上去,让石全彬从宫里找个理由脱身出来,免受有可能到来的风暴的牵连。
此时帝后不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外朝,有的言官开始上奏章,要求皇上保持克制。
事情其实很明显,由于刘太后在世时的压抑,皇上赵祯对现在的郭皇后很不满。而郭皇后自小被奉承惯了,性情也有些善妒,性子又倔强,两人关系现在很紧张。
若是在后世,女人善妒是大忌,这个年代还不怎么计较。言官所上奏章,大多都是要皇上克制,远离女色,维护好后宫与皇后的关系。
可问题是越是这样,皇上赵祯的逆反心理越重。明明是自己挨了皇后一巴掌,臣僚却纷纷指责自己不对,这道理怎么也说不过去。再加上郭皇后在刘太后在世的时候在后宫跋扈过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就慢慢有了换个皇后的心思。
这些事情外朝不知道,石全彬也不敢乱说,只是求着徐平快点想办法给他在外朝弄个机会出来,好申请出外,免得被皇后牵连。
三司太过宠大,仅仅是整理积压的各种资料文卷,没个一两年都整理不完。徐平现在做着盐铁副使,却连本司这几年的情况都搞不清楚。没办法,那些历年资料动辄就装满一整个屋子,就是坐着不动一直看,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看完。
若不是自己身处其中,徐平也很难相信三司竟然管着如此庞杂的事务。
不说平常的赋税、全国府库、收支平衡这些大的方面,仅仅是三司名下管着的具体实业,在京城里就有各种司库近百,出租房屋数千。油盐酱醋,吃穿住行,无所不包。还有各种交引,甚至借贷质库,几乎涉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
地方上三司参与的更深,以酒为例,凡是利润稍好一点的酒楼,都是官营,在三司这里登记在案的。只有那些一天收入几十文之类的小酒店,才允许民户扑买。而至于各地的优势产业,不管是地里的矿产盐铁,还是地上长的竹木茶马,都设监专营。全国各地不隶地方州县而在三司名下的场务镇监,有数千处之多,几乎是无所不包。
这样一个把触须伸到全国各地的大怪物,用这种这个时代事无巨细的记账法,每年送到三司的账册都堆成山一样,怎么能够理得清楚?
徐平所要做的工作,就是要把这笔烂账理清楚,然后定出新的账目格式来,形成具体的条令,能够让需要知道数据的人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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