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曾公亮便和弟弟带着三个可靠的仆人,急急向城北行去。
三月清晨的汴梁城,到处都是浓浓的雾气,在路上走不大一会,就被打湿了身子。路上的行人不多,只有早起的小贩急急匆匆地在雾气里穿行。
曾公亮有些心焦,对身边的人道:“都走得快些,今天三司新铺子开张,去的人必然多。我们不能及时赶去,不定就有看中的货物被人挑走了!京城回一趟福建可不容易,一定要选好带的货物,又要轻便,又要值钱,可是马虎不得!”
几个人诺诺连声,加快了脚步。
绕到城西,刚过了州西瓦子,就听到北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个仆人不由停住脚步,疑神疑鬼地道:“前边什么声音?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是新铺子开张放的烟花爆竹,又热闹,又喜庆,还能招揽客人。三司开铺子是什么手笔?自然跟普通人家不同!我们也买一些回去,等到福建的铺子开起来的时候用!”
曾公亮是见过上元节烟花的,又早就跟人打听了三司铺子开的底细,可不会像仆人那样乱猜疑。要说鞭炮也真是个好东西,放了热闹驱邪不说,还能招人过来。
众人加快脚步,向城的北方行去。
相国寺左近,州桥不远,朝着汴河边的大道的一处铺子,门前一早就挤满了人。
这是三司在京城开的七处铺子中的正铺,规模最大,也最气派。汴河边本就有三司店宅务的很多房子,甚至还有货场,挪出一些来做商铺一点也不难。若是其他人想在这里开店可不容易,但对三司来说,这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韩林学士梅询带着侄子梅尧臣站在前面,对身边的石中立道:“学士,听说这铺子里新奇货物不少,今天会有很多官员过来选购。不知你中意什么?”
石中立嘻嘻笑道:“我就是来买几盏煤油灯回去,沿着家里院子游廊挂上两排,足够气派了!不过,我这种俗人早早来就还罢了,梅学士怎么也来得这么早?听说这里卖的都是新场务制出来的玩意,又没有外洋来的好香,你能买什么?”
梅询一甩自己香喷喷的双袖,微微一笑:“场务制出来的就没有好货了?那是你没有用心打听了。我听说了,今天铺里卖的有一种新制的皂,不用皂角,又香又洗得净,极是珍贵。而且听说场务里制得有明镜,宫里已经有人用过,照得人清亮无比!”
石中立撇了撇嘴:“那我一会跟着梅学士,你买什么我买几样,回去哄家里的女人玩。你用的东西,妇人一向也都喜欢用。”
梅询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做一个香喷喷的男人,是他自傲的事,谁说只有女人才会在意这些?男人家终日出来见人,要更加注意自己的仪表。
石中立是以翰林学士知通进银台司,还是要在学士院当值的,与梅询份属同僚,两人一下早朝就约了一起到这里来。翰林学士职位清闲,石中立又一向没正经惯了,通进司那里根本就没去,直接来到了这里。
正在外面议论纷纷的时候,铺子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两个小厮从里面出来,向两边一站。然后才有三位主管跟着出来,先向周围的人拱手,中间一个朗声道:“多谢诸位客官捧场,小号多有怠慢。我们这间铺子是三司属下产业,京城里的正铺,物美价廉,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等一会各位尽管入内选取自己喜欢的货物,一手付钱,一手取货,甚是便捷。不过今天刚刚开张,来的人多,难免拥挤了一些,众客官多多担待!”
讲完这一番开场白的套话,铺子里才又走出两个大汉来,一人手里挑着一支鞭炮,高高举起来,一个小厮手里拿着香火跑上来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