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院,在馆阁任职的人员都聚在厅里喝茶。他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校勘书籍,各种版本比对,定出最合适的校定版。虽然也有数量的要求,但任务并不重,提举修书的大臣主要是要求质量。如果校对的书籍有明显的谬误,负责的官员会受到惩罚。
按徐平前世的说法,这些人就是在国家图书馆里面工作,一边校书,一边补充各种知识。因为崇文院收集天下各种图书,包括很多外面看不见的,许多大臣,他们的学问就是在馆阁任职时完备起来的。
馆阁里同样有大量的天文书籍,这些在外面被禁的学问,对他们是开放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当出现天变,文人词臣才可以插进话去,他们在馆阁曾经接触过这些内容。
朝廷上玻璃务制作望远镜的事情已经在小规模传开,众人纷纷猜测,用那么个东西看天空会是个什么样子。
将近中午的时候,王拱辰进来,向大家一一告别。
以前在三司编修所任职,只是临时差遣,正式的职务还是在馆阁这里。如今调到外面任提举营田务,馆职就彻底成为帖职了。更何况营田务衙门设在开封城东的东明县,离着京城还有一百多里,以后见面的机会都少了许多。
馆阁校勘胡宿对王拱辰笑道:“你前两天家里才开店,大家正说什么时候买个猪羊去庆贺一番,结果还没来得及就出城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王拱辰道:“诸位有心了,等我什么时候回京办事,一起请大家。店里做的生意都是三司场务里的匠人公吏,嘈杂不堪,入不了诸位的眼。不过晚上有果酒烤肉,各种清炒的菜肴,别有一番风味,勉强可以下口。”
众人一起笑道:“那便等你回来!”
直史馆宋祁看看欧阳修,又看看王拱辰道:“下次回来,只怕是要做新郞官了。薛侍郎处纪大了,说不定要两女同嫁,你和永叔同一日做亲。”
王拱辰连连拱手:“说笑,说笑!”
胡宿和宋祁等人正一起奉命校勘南北史,天天窝在崇文院里,憋得有些气闷。本来听说王拱辰开了店,还想去热闹一番,没想到一下子他就要出京去了。
说了几句闲话,众人拉着王拱辰坐了下来,院里杂吏上了茶。
喝了一会茶,说了一会闲话,欧阳修拿起桌上三司新出的一本钱法类书道:“怎么三司这几日又开始议论起钱到底是什么来?这难道不是妇嬬皆知的事情?自上古,先人以布贝为币,以为泉货,互通有无。到今日以铜铁铸钱,所来有自,见之于史书,流传于人口,证据凿凿,有什么好议论的!”
王拱辰知道欧阳修因为好几次给三司的钱法类书写文章都被评价不高,心里的意见很大,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位未来的连襟说,只是道:“我这些日子都在准备到营田务任职的事情,这些了解不多。不过依我所见,徐副使说这问题,只怕不是说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是到底用来干什么的。前几天听刘沆说过一次,因为最近三司铺子生意太好,收到的铜钱成千上万,徐副使发愁,才拟了这个议题出来。”
“什么?三司竟然害怕钱多!啊呀呀,可是笑死个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清臣听见王拱辰的话,与宋祁对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坐在一边的尹洙直摇头:“既然三司钱多,怎么不把我们俸钱的折支废了,大家一起发黄澄澄的铜钱!不要每次发俸禄,让我们这些小官跑来跑去,平白受吏人的气!”
“嘘”王拱辰听见这话,一下紧张起来,示意大家小声说话。“我听徐副使私下里说起,他正在整理账籍,仔细计算,真地要废折支,发实钱!”
“真的?你不是在说瞎话?”
听了王拱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呼啦啦围住王拱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