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虽然有些小麻烦,总的来说营田务还算顺利。等到秋后,估摸着今年能有一二十万石新米吧。第一年,有些差强人意。”
徐平笑道:“第一年就是打基础,开辟道路,挖沟挖渠,只要基础打得好,接下来年年翻番也是可能的。耐心去做,不要急在一时。”
王拱辰摇了摇头:“哪里会有那么轻松?我到底是比不得待制,农田里的事娴熟无比。只好边做边学,一步一步地来了。”
刘沆拍拍王拱辰的肩膀:“君贶,营田务的事情做得好,就像是徐副使在邕州的蔗糖务一般,你前途不可限量!”
“难,难!”王拱辰摇着头,叹着气。
两人一个是天圣八年的状元,一个是进士第三名,同年有些交情在,说话随便。
当时徐平举荐王拱辰出任提举营田务,他兴冲冲地去赴任,想着有徐平指导,有中牟田庄的例子在,即使做不到徐平在邕州蔗糖务一样,要做出点政绩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第一年五十万石米,第二年一百万石,做上三年,江淮运来的漕米一半可以由营田务提供,省了多少人力物力?有了这政绩,再有老丈人薛奎提携,自己也可以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真正做起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容易,打磨大半年,成熟了很多。
徐平拍拍王拱辰的肩膀:“踏实做事,切莫心急。最怕的就是浮躁,你只要安下心来,一点一点去做,到时候的收获或许会让你意想不到。”
韩琦和王素两个洗漱罢了,结伴出来,见到徐平几个人在这里,便一起过来聊天。
徐平问王素:“群牧司的事务如何?现在正是季节,再过几个月,马匹繁殖的可就是少了。季节不等人,马虎不得。”
王素跟王拱辰一样摇头叹气:“自从用了你那个取精的法子,不得了,往年一个马监能够孳生几十匹马就是放牧的军校用功。今年,天呀,开封府周围的马监都孳生几百匹,原武监更是据说会过千匹。这么多小马,群牧司属下就那么点人,怎么能够照看得过来?这一段时间我们都是在跟枢密院打官司,要拨人手过来。枢密院那里卡着就是不肯加人,只好到周围县里和雇。云行,你说说,这小马还没有长成,又卖不了钱,不到时候上面也没有赏钱下来,而多出来的草料要钱,和雇人手过来照看也要钱,处处都要钱!我们马是多了,这钱哪里找去?”
王拱辰兴奋地拉了拉王素的袖子:“我那里有草料,可以赊给群牧司!”
“你说真的?”王素看着王拱辰,满脸不信。
“自然是真的!新开的荒地,我按照待制的法子,种了不少苜蓿养地力,收了之后便就压成草捆。营田务里也养牛养羊,不过那才用多少?现在剩下的草料多着呢!”
王素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出了口气,对王拱辰道:“若是如此,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今年需要的草料突然间暴涨,可是愁死了我们几个。这两个月还好,很快新生的小马就要长大,又是在秋冬这个季节,缺的草料我们哪里找去?你那里有就好办了,等这次回去,我就安排人去运。”
王拱辰脸一板:“什么就安排人去运?草料是我赊给你们!年底必须要本钱利息一起算给我。营田务开荒,一举一动都要钱,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里有白白送给你们的道理?不给我,我留着来年养羊也好!”
徐平和韩琦几个相视笑笑不说话,任两个人自己商量。
虽然王拱辰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跟王素说话,但不要以为就真是开玩笑了。他们有自己的部门利益,直接关系到自己和属下其他人的政绩,不给钱王拱辰还真就不给。
王素无奈:“好,赊,我们赊你的。到时我画花押写借据给你,本钱利钱都写清楚,总可以了吧?你总不会还我找人做保!”
这是公务赊借,上面总要拨钱下来还,王素还真不信朝廷里哪个人敢在这种事情上阴他。王家这大家族可不是说说的,从宰相以下,满朝的亲戚。
王拱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徐平和刘沆,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答应了王素。
他本来还真想让王素找三司做保,最后实在拉不下面子,再者王素不是一般的没根没底的官员,不怕他会赖账,才勉强答应。
三司和枢密院,官员那里倒还好说话,下面的公吏差役可就难缠了。碰上没办法的,朝堂上又没有根底的官员,想要点钱那真是千难万难。一个空白借据,不是王素这种人画押,王拱辰还真是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