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忠犬攻略 秀木成林 5751 字 15天前

这个发展, 是出乎了韩菀预料的。

她想过穆寒很多反应,就唯独没有这一个。

她被穆寒推懵了。

甚至他一瞬力道还有点重,直接把她推倒了, 往后扑在衾枕上,好在被褥柔软,没磕碰哪里。

但现在不是磕碰的问题, 问题是,他不但推开了她, 让她自重。

旖旎气氛戛然而止, 院外隐约人声, 室内极寂静, 韩菀躺了好半晌,才慢慢坐起身。

实话说,她有点点恼了。

韩菀是胆大, 但她不是厚脸皮, 说到底, 她也只是一个未经人事毫无经验的小娘子罢了。

主动亲吻穆寒,甜蜜中终归还是有点点羞涩的, 不想他推她,还请她自重。

韩菀不开心了, “你这是觉得我不自重”

不是。

穆寒捏紧拳。

“卑职并无此意。”

穆寒喉结上下滚动, 他仰头,看着正端坐床沿, 这个他寤寐思服的女子。

她一双教他魂牵梦萦的晶莹眼眸此刻正专注看着自己,里面清晰地倒着一个他。

这是他连午夜梦回的都不敢幻想的事情。

方才有一瞬,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穆寒双目泛起潮意,这一瞬情绪涌动太过激烈, 以至于他想落泪。

他想,他很该喜极而泣的,然后顺从内心渴望答应她,回应她,而不是强自克制着去拒绝她,让她难受,让她恼怒。

只是,只可惜。

他不配,他清楚地知道,即便没有杨于淳,也该是其他人,反正不可能是他。

穆寒闭上眼睛。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他何其有幸,只是只是他不配,他不能接受,否则只会害了她。

他能带给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耻辱,因为他是一个奴隶,还是最卑贱的混血羯奴。

这是他一早就清楚明白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生过一丝奢想。

穆寒心奇迹的平静下来了。

因韩菀心意和举动引起的巨大心潮涌动,一瞬奇迹平复,他重新变得理智而清醒。

穆寒双膝着地,额心碰触地面,郑重“穆寒卑微,难承主子垂青,请主子自重。”

声音肃然,面容沉静。

春日的午后,斜阳从窗纱滤了进来,院外人声远去,偌大的厢房落针可闻。

缱绻和温柔的气氛已尽去了,变得低沉,凝肃,万籁俱寂,沉沉压抑到极点。

一如穆寒此刻的态度和姿势,磐石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韩菀心里头的轻快一扫全消,她不知不觉收敛了表情,沉默看着他。

她是女孩子,也是要脸皮的,主动亲吻穆寒,也是因知他的忠诚和深爱,她才肯上的,甜蜜美好不乏羞涩,遭遇强硬拒绝,她已有些抹不开脸。

现在穆寒端正伏跪,坚定请求她自重。他距她足有三尺远,仿佛她是蛇蝎猛兽。

韩菀有点羞恼,她没再作声,半晌霍站了起身,生气走了。

门扇“咿呀”轻响,啪一声阖上有些重,袅袅余香犹在,她已离开。

穆寒闭上双目。

许久,他才慢慢地,站了起身。

韩菀生气回房,门甩了一个砰嘭响,缙国侍女们吓了一跳,不熟悉也不敢劝,忙闭上嘴巴退出去。

屋里就剩一个人,韩菀把身上茜色织锦曲裾换下来,这还是她刚特地回房换上的。

她气哼哼一捶床,她再不要理他了

哼。

庑廊传来脚步声,是韩渠,他请侍女入内通禀,韩菀重新换回一身简洁利索的深蓝色扎袖胡服,扬声“进来。”

韩渠是来问什么时候出发的。

说的是去栾邑,韩菀定了时间后,下面才好做准备,韩渠道“宜早些启程。”

主要是缙国这边,赶在王诏下来之前把栾邑事情都处理完毕了,到时直接启程回郇都,也不用来回跑两趟。

韩菀知道,眼前晃过穆寒那张苍白的脸,气归气,伤还是得仔细养的,她暗暗运气,到底还是说“迟一些吧,等穆寒把伤养好再说。”

韩渠应声去了。

不想,反倒是穆寒不愿意,服了三天汤药余毒祛尽,他便不再卧床,起身重新上值,并安排前往栾邑事宜。

穆寒清楚原定计划,毒祛了那点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根本不碍事。

医士看过后,道只要小心在意不撕扯伤口,定时服药,想上路的话,慢些也无妨。

于是略略整理,便启程出缙都往西。

栾邑距缙都不算太远,不过由于超过一半路程是山区,得有近十天的路程,快些慢些,端看天气和路况。

此时已二月了。

冰雪彻底消融,沿路无数条小溪小河潺潺奔过,水色清澈沁甜,就是触手仍有些冰冰凉。不过吹面的风已十分柔和,芳草萋萋绿芽初绽,快些的,已一树嫩黄招展。

原野上,山道上,春意盎然。

卸下一身厚重冬装,一色簇新薄棉甲的精健护卫精神抖擞,护着辎车徐徐前行。

有哨卫打马折返,在辎车前下马跪禀“主子,前方有驿舍”

日头已偏西了,韩菀撩帘望了一眼,入目翠色,远处青山霞雾缭绕,往前头一些,隐约十几处屋舍,勉强算一处乡庄。

这山区商道并不算繁华,错过宿头天黑未必能再找到下一处,她颔首“今夜就在此此处休息。”

一声令下,护卫当即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护着车队前行,另一拨打马上前,赁下客舍,请店家出面补偿其他客人挪动到一处,检查整理去除隐患,而后戍守。

辎车抵达客舍前,韩菀披上斗篷,撩帘下车登阶入内,直入客舍正中最好的上房。

她全程目不斜视,没看身侧的穆寒一眼。

一路上她都没理他。

织锦斗篷拖拽过半旧的木质廊道,侍女紧随其后入内,热水晚膳提了进去,房门“咿呀”阖上。

穆寒守在门外,直到寝室暗了,书房亮起灯。

值夜的是罗平,罗平领人里外巡视了一遍,返回正房门前接岗,穆寒默默离去。

穆寒的房间安排在正房不远的一处厢房。

天已黑透了,山间夜寒,仲春月光犹待几分霜色,一层氤氲的薄雾,他沿着甬道穿过长廊,回到自己梳洗的屋舍。

把飞马传来的紧急事务处理完毕后,才开始用膳,默默无声,室内很安静,只听见偶尔几声的远近虫鸣。

阿亚过来的时候,穆寒正在服药,侍女有些怕他,屏息将药碗放下,福了福身飞快走了。

阿亚啧啧“你这样不行啊,把小娘子们都吓跑了。”

他冲侍女笑笑,后者脸飞红霞,不过还是不敢多留,夹着茶盘越过他走人了。

“有心上人的人果真是不一样的。”

阿亚砸吧砸吧嘴,他不知道穆寒心上人是谁,但他早布媪那会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穆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最近,穆寒更沉默了。

其实他本来就寡言少语,戍守理事用膳休息,一贯规律得像如同那精密机括一般,旁人并不能察觉出来,也就阿亚,两人差不多时候进的君府,同期学武一个大营房,又一同选上家主亲卫。

他这细微变化,阿亚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

穆寒变得更沉默,像一口古井沉沉下坠无声,他肃静挺拔依旧,但感觉更克制更内敛,一夕间他把所有情绪都悉数收敛了起来。

阿亚就是为了这个才特地过来的,他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两人都是同一类的人,曾经历过太多,所以一般事情,是没法对他们的心绪产生什么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