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军大营。
篝火熊熊, 一列列归营将士有条不紊,军靴沓沓,穿过辕门回归各部所属营帐,巡狩卫兵高举火仗, 来回巡察大营内外。
东军大营, 主帐。
帐内灯火通明, 太子丹低头正看黄土地上的一首级, 他用剑尖撩开乱发,“好”
“果然是尉迟化”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尉迟沔的这个幼子, 年少却颇有天赋, 军事才能一等一,也甚是勇战,假若他日成长起来, 必会如其父兄一般是信国的心头大患。
这回他领的攻克鹿庄抢截邽王, 偏偏遇上的穆寒,被穆寒利落斩除, 这尉迟小将军便不会再有机会成长起来了。
太子丹大畅“来人,将这尉迟化首级悬于辕门, 震诫尉迟沔”
左右应了一声, 提着人头出去了。
太子丹一拍穆寒臂膀“非常好”
穆寒果然如张覆所言, 十分之优秀。
太子丹上下端详, 愈发满意, 仔细询问几句, 又很是褒赞和勉励了一番,最后拍了拍穆寒的肩膀,他笑道“好了, 你也过去吧。”
外面有喧闹声,很大,就连中帐都能隐约听见,军中却难得没有禁止。
太子丹笑着让穆寒也去。
穆寒便告退,出了中帐,他和阿亚等人往喧闹声的方向行去。
这是登记军功的地方。
平时是各队各什先统计好,而后一级级往上递的,不过今天有些特殊,由个人亲自来报。
帐篷直接扒了,人实在太多,空旷的营地上一排摆了近百张大案,每张大案排了长长的队伍一路延伸才出去,火杖熊熊,人头涌涌。
距离穆寒他们最近的第一张大案,站在最前头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健壮青年,看甲胄和绶带是奴隶军的军官,是个军侯,他很激动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包袱递上去,接着解下自己的腰牌。
那包袱被赤色渲得褐红,甚至还滴滴答答往下淌血,往案上一放,那登记的文书却不嫌弃,打开包袱就笑“将军好生厉害”
这是一包袱皮的左耳,可能有百多只。首级不方便,杀敌后割下左耳以为凭。
那文书一只只数,那奴隶军侯坐在大案一角,“嘿,你是不知道,还有好些耳朵老子没来得割啊”
文书把左耳数完,“渠广,解首二百零一。”
在帛册上添了一笔,而后接过奴隶军侯的腰牌,从身侧接过另外一个,递给对方。
一个小小的腰牌,这奴隶军侯捧着接过,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健壮如牛的身躯有些颤抖,竟当场落了泪。
没人笑他,现场像他这样的人不少,甚至还有痛哭失声的。
奴隶军侯赶紧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后一个弟兄,后者激动跨步上前
没多久,他也得了一块新腰牌,他用还沾着血的手一下子捂住了脸。
这个新腰牌其实和旧只要很小的差别,唯一只少了一个字。
“奴”。
腰牌是军士独有,上面篆刻本人的基本信息,姓名编号以及所属队部的番号这些,若是奴隶军,上面则还有一个小小的“奴”字。
没有的,则是庶民藉。
小小一块腰牌,赋予的意义太大了。
在场的,有很多奴隶军,大家都很激动,哭的笑的翘首前望的心急如焚的,但没人笑话他们。
阿亚他们也不禁激动起来,他扯了扯穆寒,“走,我们也去排队”
赶紧过去后,阿亚把手中另一个包袱递给穆寒。
说来他们漏割的也很多,尤其穆寒,他太快了。不然的话,再加上尉迟化那边的,至少得添一倍。
抢邽王情况特殊,为防生变,一得手马上就走,连左耳都没来得及割。
饶是如此,轮到穆寒是,还是轰动了一回。
“穆寒,三百一十二”
文书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这报数一出来,四周登时哗然,“哇好厉害啊”
别看一首二首就以为很容易得,其实真不是的。上了战场才会发现,这一个首级难度并不低,没点胆气本事真心取不下来。
否则,这一等爵的下公士,就不会仅仅只需要一个首级了。
报战功的,一个两个常见,三个五个算多,七八个已很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