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骇了, 连罗平都被震的头眩眼晕,慢了半拍,他急忙飞身一扑, 但还是迟了一点, 韩菀结结实实栽落在地面上。
幸罗平及时垫住了她的上身和头部。
“主子,主子”
临时官衙外, 兵荒马乱, 罗平大惊失色,火速抱起人飞奔入内,医士很快被背了过来,赶紧给施针按压人中。
好半晌,韩菀才醒转了过来。
她面色雪般苍白, 唇一下子失去颜色, 浑身控制不住在颤抖, 医士在她背部用力拍了一下, 她才重重喘了一口气出来。
她脑子嗡嗡的, 往后栽倒在床上,饮下匆匆熬出来的一碗药, 烫得她泪流满面。
蓦韩菀一抹眼泪,往外冲了出去,她翻身上马, 重重一扬鞭疾冲而出。
初冬的风掠过旷原, 一下子就猛烈起来, 劈头盖脸,灌进胸腔,肺腑一阵阵冰寒的窒息。
裹着额头的巾帕被吹走,兜帽被刮掉下来, 银鼠皮斗篷猎猎飞起,韩菀额角针扎般的细密冷痛。
可她并没有停下来。
她突然很想见见穆寒。
她距离他已经很近了。
半宿疾驰,驱马疾奔百里,冷风呼啸泪流满面,她迎着初升的朝阳抵达信军大营外。
驱马站在高坡上,俯瞰山下连绵不绝的营帐戈戟,她一直绷得紧紧的脊背垮了下来。
矗立许久,她哑声说“回去罢。”
大悲大恸,她冲动了,军有军规,怎能说进就进说见就见,万一穆寒出任务呢
即便没有,影响也不好。
“我没事,不进去了,回罢。”
她对罗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一扯缰绳,驱马掉头下坡。
“主子”
罗平眉心紧蹙,韩菀声音很嘶哑,面白得像张纸,她看起来并不像已经没事了。
他会一些医理,知晓这等骤逢大悲的情况,宣泄出来才会好的。
罗平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山下大营,想了想,还是决定叫人去通知穆寒。
一侧头,前头主子的马却倏停了下来。
罗平立即抬头望去。
远远的,来路有一骑快马疾奔而来。
很快,天边远处一个黑色的小点,寒风呼啸,黑色披风猎猎翻飞,迅速接近,越来越清晰。
“是穆寒”
嘚嘚嘚嘚,鼓点般急促的马蹄声,旋风般逼近,那身影非常熟悉,罗平陡然睁大眼睛。
这一个昼夜,穆寒已经往返了容邑一趟。
他担忧韩菀,心焦如焚,一向太子丹告了假,连夜飞马出了营直奔容邑,再重新折返。
一夜不停,他嘴唇发干,面有风霜之色,驱马一个飞跃上了坡,翻身下地半跪在韩菀马前,焦急仰头。
“主子”
我来了
马蹄声停了,旷原之上,冷风咆哮而过,韩菀低头看着他,“穆寒”
想见的这张脸终于出现在她面前,韩菀动了动,才觉手脚冰冷僵硬,竟有些控制不住。
她想下马的,一绊却直接栽了下地。
穆寒立即接住了她,他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菀儿,菀儿,我来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忽泪流满面。
韩菀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平复过来了,半宿淌泪,眼窝干涩,她以为自己也已经流不下眼泪来了。
可事实上,被穆寒紧紧抱在怀里,熟悉温暖的结实胸膛包裹着,他不断低头亲吻她,告诉她他来了,对不起他来迟了。
泪水就这么汹涌而下,韩菀失声痛哭。
她抓着穆寒的衣襟,嚎啕大哭。
“穆寒,穆寒,阿爹他,他”
韩菀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她攒紧穆寒的甲胄,蓦直起身“我要杀了他”
韩菀身体筛糠般抖着,她跪在地上,悲恸厉声“他们该死”
“我要他们都死他们全部死”
咽喉火灼般刺疼,她声调太高直接伤了嗓子。声音变了调,如夜鸟悲啼般撕心裂肺,她双手冰一般冷,头脸和双眼却一瞬充血赤红。
“好”
“他们都该死”
穆寒点头,紧紧抱着她,“我们一定会杀了他,为主君复仇的”
韩菀脱力身躯一下子瘫软下去,她伏在穆寒的怀里,紧紧捏着他的衣襟,眼泪长流。
韩菀晕厥过去。
大悲大恸,半宿冷风,终于哭喊出声之后,她晕厥了过去。
没多久就发起高烧。
穆寒赶回营中带军医赶回来,施针用药,反复熬了一天多,才渐渐退了热。
屋外有呼呼风声,还有穆寒和军医低低的说话声,太子丹也来探望过,驿站板房粗陋,一缕阳光从头顶和墙壁的缝隙投下来,落在她的床头窗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