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1 / 2)

忠犬攻略 秀木成林 5273 字 15天前

绕过茫茫的岙岭, 穿过起伏丘陵,沿着驿道夺路狂奔,秋阳正炙,带起滚滚黄尘。

人总是贪恋生的。

悲怆自戕的冲动过了之后, 郇王就不愿再死了, 渴望死里逃生的念头前所未有强烈。

“王上我们北上, 收拢兵马,再南下楚国”

楚王是郇王少年旧友, 兵马收拢也有二万, 郇王此刻身边还有紧紧护持着的数员虎将,有兵有将,楚王必热烈欢迎。

郇王感到屈辱,但屈辱的同时是更多的生的希望, 他紧紧抿着唇, “快”

再快一些

马蹄疾急,三千护军擦岑庄而过。

穆寒很快就追上来了。

他抄的是近路,直接从岙岭穿山而过,抵达岑庄。

这个昔日尚算繁华的镇甸已空空如也, 距离前线过近镇民早就跑光了, 哨探很快回禀,在镇甸东侧外缘发现了新鲜马蹄印。

穆寒重重扬鞭“全速追赶”

膘马嘶鸣一声,瞬间窜了出去。

很快就追上了。

后方暴雨般疾急的马蹄声,护着郇王遁逃的郇军大惊失色, “怎会来得这么快”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郇王狠狠扬鞭,下令全速前行。

一个追一个逃,双方都竭尽了全力。可一个乘胜追击气势如虹, 另一个兵败遁走心慌意乱,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人不累,马也会累,渐渐,速度就开始放缓,这样下去可不行追兵咬得太近,早晚会追上的

大将张恍庞元猛一提缰,“王上,末将率兵拦截敌人”

郇王重重喘息,半晌“可。”

张恍庞元率军二千,掉头迎上去拦截敌军,郇王率剩余的一千护军,继续往北急遁。

张恍暴喝一声“贼子,纳命来”

二将横刀打马,气势汹汹率军疾奔而回。

穆寒没有废话,直接抽出佩剑斜指“锥形阵,全力冲锋”

双方瞬间战在了一起。

张恍庞元二将固然一腔壮烈牺牲的孤勇,然事实上,双方兵力悬殊,穆寒率五千精锐骑兵携大胜而来,而郇军兵败垂死争锋之心已经没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被信军大败。

穆寒利落斩杀张恍庞元二将,不再理会溃散奔逃郇兵,旋即急起直追。

郇王没有再走驿道,而是择一方向冲了进去,土道小道,荒原田野,不再有任何规律。

这大大增加了追击难度,但好在,到底是时间不长,郇王怎么走也走不太远,这痕迹还是比较明显的。

早有哨兵绕过阻拦敌军先一步追踪而上,很快就回禀,重新发现郇王踪迹。

张恍庞元用生命为郇王争取遁逃时间,很快就被抹平了。

穆寒锁定方向,很快就重新追了上去。

山坡上飞马一跃而下,穆寒举目,就在数里外的不远前方,滚滚黄尘,他目力所及,已能看见正夺路狂奔的郇军踪迹。

穆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视线一掠而过,他已有了包抄合围的腹案。

可这样寻常杀之,太便宜郇王了。

忆起韩氏起于对方贪婪而遭受的无妄之灾,韩菀丧父,这些年几经的艰难险阻,穆寒双眸似淬了冰。

他没有下令马上合围,而是继续缀在郇王身后,追逐驱赶。

后方追兵马蹄声阴魂不散,每每在他们以为成功摆脱的时候,又再次重新出现。

整整持续了一整天。

郇军上下,又疲又累。一整天时间,他们水米未进,不少兵士崩溃了,伏在马背上无声哭泣,可马蹄声一起,又惊慌拼命催马奔逃。

胆丧心寒,饥冷交迫,惶惶犹如丧家之犬。

直到再度入夜。

穆寒下令,剪除郇王身边的护军。

这一片地方,穆寒其实很熟悉,他曾在这边生活了长达大半年之久。

后方是潞邑城,再往西斜斜过去,则是那个古朴美丽的山麓小镇燕庄。

远远前方是岙岭支脉驼积山,郇王把心一横,往驼积山全速直奔而去。

穆寒可不会让他有机会遁入深山。

他开始一点点剪除郇王身边的护军。

这一片的镇甸山岭地形,穆寒可是非常非常熟悉的,一时之间,追兵不再局限于后方,左右斜方,甚至正前面,都突然出现敌人。

追兵也不再只缀不动了,开始发动攻击,郇王不得不分兵阻截,以遁逃脱身。

信军出现的地方都是非常恰巧的,郇王只要留下一二百人,就能借地形阻截住追兵冲下之势。

就这样,郇王身边的大将和护军,被一点点蚕食。

这过程也是非常折磨人的,到了最后的最后,就连郇王身边仅剩那百余精卫,也是筋疲力尽,闻风丧胆。

所有人都不禁心生绝望了。

秋寒的冷风无孔不入,仿佛透过铠甲钻进骨髓,那座巍峨连绵的大山仿佛怎么跑都跑不过去,黢黑的夜里,郇王重重喘息的。

他脸颊铠甲还有斑斑血迹,早已变成干涸褐色,汗水沿着脸颊淌下,褐色被冲散抹开,他半边脸白皙半边脸褐红,头盔已不知所踪,发髻半散不散,凌乱纠结的头发披在半边脸和肩侧,一夕仿佛瘦削了许多许多,形容狼狈。

昔日最最尊贵高高在上的郇国之主,如今当真犹如一头丧家之犬。

“啊啊啊啊啊”

郇王暴喝一声,“锵”一声抽出宝剑。

他如何不知穆寒欲擒故纵,在折磨他戏弄他

郇王到底是一国之主,他暴怒,他不走了

“去”

郇王剑尖斜指前方一座别庄,他要和信军决一死战

三进三出,不大的一座别庄。

孤零零一盏灯笼悬在别庄大门前,守庄人连灯笼都不敢点燃,黑黢黢的夜里星火不现,蔽旧的绢灯在夜风吹刮下剧烈晃动,枯枝败叶铺满门庭。

郇王一脚踹开大门,杀了守庄人,挥剑厉喝“布防列阵”

“寡人要与信贼决一死战”

穷途末路,但留到最后的,都是郇王的心腹王卫,闻令未有二话,迅速分成两列,沿着院墙包抄而去。

陈堂领着一队往左侧,李翳领着一队往右侧,郇王身边的大将和高手已被蚕磨得将要殆尽,仅仅剩下这两人。

陈堂步伐未有迟疑,一抹脸上汗水血迹,匆匆绕别庄半周布防完毕,迅速回到郇王身体,手持佩剑,守在别庄大门之后。

而李翳,他的嘴唇抿得很紧。

率队急促奔走,漆黑夜色,身后郇王挥剑厉声几欲癫狂,外面马蹄声迅若奔雷,风声似鹤唳般尖锐凄怆,身边脚步声很沉,所有人都悲观沉沉。

李翳捏紧剑。

他其实并不想死。

恰在奔到杂草丛生的后院边缘时,他发现排污沟外有一条暗渠。

黢黑夜影中,尚未倒伏的长草暗影幢幢将其密密掩盖住,若非他眼尖就一晃错过。

暗渠不宽,但很深,人多了不行,但他能走。

李翳排兵布防,而后大步折返前头,他刻意放空了那个位置,走到半途骤一停,一闪身迅速折返。

心脏怦怦狂跳,急步抢往暗渠,拨开茅草,正要跨出,斜楞里伸出一只手,骤抓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