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有点抗拒,但走南闯北惯了,脾气里还是藏着点野性,好奇之下,就跟去了,想着看看也没事。
第一次去,他赌了很小的一笔,简直比村头打麻将的赌注大不了多少,但那次他赢了很多。大几千块,足够给家里换两件电器。
他带着钱欣喜地回到家,赌场没找事,这些钱也没出问题。
于是第二次老板邀请时,他想也没想就去了。
这次输了,但是输得少,也就几百块,但他还是烦心躁动,想要把钱赢回来,从别人那里弄到更多的钱。
仔细想想,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变得有点冷漠,除了对赌钱之外,什么都不关注,带钱回家也只是为了炫耀,而不是切实地替家里考虑。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逢赌必输。
但心已经收不回不来了。
跑长途做兼职都不能让他一夜暴富,他需要最快地收回自己输出去的钱,需要让那些看不起他,鄙夷他的人后悔。
除了赌钱,没有任何事情能满足他的期盼,况且他是从赌钱中得利过的。
赌场里的赌徒那么多,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会发财暴富,都觉得自己是最后的幸运者,他也不例外,但事与愿违,他输光了家底,输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货车,甚至还打了父亲抢走几万存款一切都输光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跟那些赌徒没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他快要绝望到想要自杀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他忽然发了财,一夜赌赢十几万虽然这些钱跟他输的比根本不算什么,但也算意外横财,足以让抚平他焦躁的心情。
跑一趟长途可赚不了这么多钱。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提了车买了东西回家,准备向父亲炫耀他的赚钱能力,证明他并不是空想。
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大爷听完,注意到他只说了赌场“除了赌博,还有没有其他怪事”
男人仔细想想,羞愧地垂下头“我这段时间除了赌博,基本上没干别的事。”
大爷一梗,气得又差点一巴掌拍过去。
那事情肯定就是跟赌场相关了。
池缨“那叔叔带缨缨去赌场吧。”
男人一怔,犹疑地点了点头“好。”
赌场开设在地下,除了通风口会透进些光线,白天基本跟晚上没有区别,所以热闹的时段还是在晚上。
男人带着小家伙进了赌场,有些紧张惶恐。
如今他的五感回来,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的经历,恨不得对这里敬而远之,更别提这里还可能有人能隔空挖走他的肾想想就诡异
男人努力镇定下来,带着小家伙往里走。
小家伙说只要找到凶手,就能帮他拿回器官。
头顶灯光灼亮,透过水晶灯罩四溢下去,显得整个场地纸醉金迷。
男人拿钱换了赌注,照例在常玩的一张牌桌前停下。
有人认出他,哈哈大笑道“老孙,刚去买了车,又来赌了啊”
男人顿了顿,装出熟稔道“车没了还能再买,赌注没了就没回本的机会了,还是多赚点才好。”
“这话没毛病,来,下一注”
男人心疼地把赌注推出去。
这钱是小家伙给他的,让他不用管随便花,但哪怕退出去个五十的赌注,他都肉疼。
池缨仰着小脸看看,瞧见他这幅抠门样,小手一伸,呼啦一声,把几万块的赌注全推了过去
这样才有下午跟爷爷吵架时候的气势嘛。
果然,看到他拿出这么多钱,对面乐开了花“不愧是你啊老孙,就知道你小子豪爽”
男人擦擦额头上的汗,绷紧五官没什么表情,免得露馅。
这一场下来,不出所料的,他输了。
几万块钱一下子打了水漂。
池缨给他钱,男人又换了几万块赌注,脸色真情实感地开始发白,想到输出去的钱,脸皮子都在打哆嗦。
旁边人笑呵呵问他“怎么,没底儿了赌输没关系,反正总有机会翻本,再问家里要点”
男人听了,气得差点没掀赌桌“我家哪里还有钱”
这人连忙安抚下他“行了行了,赌赢就有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男人气闷地把赌注全推出去。
池缨跟在他身后,满意地点点小脑袋。
可惜这次还是输了。
男人想着十几万都没了,心脏抽搐,摇摇欲坠。
撺掇了他好几次的人再次开口“没底儿了哥借你点吧,说不定能翻盘呢。”
池缨点点脑袋。
男人额头冒汗,极其逼真地拍了拍桌子“借”
赌注到手,他这回也是全推了出去。
借钱的人虽然讶异于他今天这么大方,但这种赌徒他见多了,赌瘾一重,上了牌桌就肾上腺狂飙,更别说这人现在有问题。
新一轮赌局开始,池缨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牌桌瞧。
除了自己赌的,还有藏在赌场里看热闹的。
旁边人都知道男人家底掏空,没什么指望了,纷纷围在桌旁看热闹找刺激。
输了他们幸灾乐祸,赢了给他们新的希望。
人群中不乏像男人这种把全部身家压在赌博上的,甚至还有亡命之徒。
要开牌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荷官,连叫嚣都轻了很多。
“十五万”
开牌的瞬间,有个人惊呼起来。
刚才投进去三万,这场赢了,眨眼就净赚十二万,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十二万那可是好多人一年都赚不到的收入
牌桌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狂热,赌徒们涌向牌桌,纷纷下注,池缨却看见一缕黑气朝着叔叔飘过来,径直钻进他的身体。
就在黑气将要裹上另一个肾时,池缨赶紧打出一道功德金光,将它驱散。
男人腹部冷了又热,头皮发麻地摸了摸。
赌徒们太过狂热,直接把他挤了出去,他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有接待人员过来,将他引向另一张牌桌“孙先生请来这边。”
池缨跟着他过去。
她戴了个编制小檐帽,耳朵上还挂着鸭鸭眼镜,衣服也换了,看着就像个小土妞,赌场里谁也认不出来。
快靠近时,男人一愣,紧张地低声告诉她“那个是赌场老板王得利,头一次跟老板过来,我见过他。”
池缨凝重地点点脑袋。
这里相对人少,也规整,一大一小过去,很快招引了王得利的注意。
他看看男人身边小土妞,夹着雪茄打趣道“怎么,今天是准备没赌赢了卖闺女”
旁边人哄笑起来。
男人觉得他有点吓人,声音都卡了“没,哪有。”
王得利呵呵一声“开玩笑,开玩笑。”
说着推给他两百万的赌注,叼着雪茄浑不在意道“这些送你,过来玩吧。”
男人一怔,半推半就坐下,有点坐立难安。
王得利全程一直在观察他。
等确定了他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殊的本事,才敲敲桌子,发出暗号。
眨眼间,刚到手的两百万就输了个干净。
男人刚松口气,王得利又敲敲桌子“继续玩。”
他看看池缨,只好头皮一硬,把刚赢过来的十几万都推过去。
让他惊讶的是,这次竟然还是赢了,直接赢了一百多万。
毕竟是普通人,没成本到手这么多钱足以把他砸晕,但他没注意的是,王得利身上正冒出汹涌的黑雾,朝他全身裹来。
一个器官十几万,一条贱命一百多万,足够了。
王得利眯起眼睛,正这么想着,却见这家伙身边那小土妞白嫩的眉心一蹙,抬手就大喊了一声“黑黑”
话落,一把大黑剑忽然咻的一声从门外飞来,越过整个地下赌场,落在小家伙手中。
池缨提剑就跳了过去“坏蛋,别跑”
王得利被她挥剑的气势惊到,当然是站起来就跑。
整个赌场的人都在围观。
本来小家伙那双腿追上他有点悬,但后来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只大白猫,驮着她就紧赶上去,没在转角没了影。
小家伙追大老板,这真是年度奇闻啊。
赌场里的人面面相觑,顾着看热闹,连赌钱都不香了。
池缨追着王得利又下了一层,似乎下的挺深,四周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猫猫步子慢了点,池缨打起个火,看清周围,摸摸脑袋怔住。
连白又都停下猫步,做出攻击的姿态,喉间发出低吼。
这是个空旷的场地,四周环绕着巨大的圆形立柜,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瓶装器皿,有的是器官,有的里面装着婴儿标本。
还有一个笼子里,装的竟然是婴儿体态的人形怪物。
池缨看着小怪物,白嫩的脸蛋都皱起来。
“究极坏蛋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