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星河回转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白贺熙,女人呼吸急促,还没缓过疼痛。
他倾身过去,看似温柔的把她抱进怀里,却是一句道歉都没有。
白贺熙贴着这个冰冷的怀抱,她没有放过刚刚项星河的失魂。那肯定…是某种心理障碍或是精神错乱吧?
她瞥见项星河的脖颈,或许是冬天比较干燥,他的皮肤有细微的纹理,甚至现在近距离才瞧见,项星河的耳朵后面有黯淡的皱褶和疤痕。
这个平常根本看不到!白贺熙心头一横,看似害怕的抱紧男人寻求安慰,实则靠得更近去注意。
“你…没什麽事吧?”她轻声问道,目光紧盯那个微小的皱褶。
明明疼痛的是自己,却是她在关心对方。
项星河鲜少被关心,他顿住了。
“没事的,有我陪着你。”白贺熙轻柔的安抚。
那语气好像是羽毛一样,温柔的试探进封闭的暗室。项星河下颚一阵咬合,他无声的把女人抱紧了一点,放松的靠在那窍细的肩膀上。
“我…”他气丝的话语传来,无力又带有点委屈感,白贺熙一听还真的有点心疼了。
“我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到我父亲。”项星河道。
她清楚知道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心来说有多重要,尤其是教育和思想。
但更让白贺熙震惊的是,这是她认识他这麽久以来,男人第一次提到过往。她双眼止不住讶异的瞪大。
女人轻轻的离开怀抱,双手捧住项星河的脸,他半歛眼皮,目光被睫毛的阴影遮盖,垂落的浏海也遮住了他暗沈的眼眶。
她疼惜的用拇指摩挲,抚过男人精致的眼尾和冰凉的肌肤,甚至轻触那高挺的鼻梁,手背滑顺过坚毅的下颚线条,好像在无声的缓解他的紧绷。
自己看上的…就是这张…可能是虚伪的脸皮…
纵使知道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她白贺熙还是会因为他备受自我的折磨,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感到难受。
她明白不可以给伤害自己的人第二次机会,但她办不到放手。
天空还是那麽灰蒙蒙的,没有下雨,但男人的心里正在风雨如晦。
项星河不知道白贺熙在试探自己的脸,他只觉得自己虚假的脸孔竟然感受到令他疯狂的温暖。
他的身心被迫饲养毒虫,一句句不可理喻毒害他的理智,吞噬他的精神,扭曲他的思想,把他变成恶心至极的生物。
他亵渎生命的可贵,拆卸情感的桥梁,破坏了别人的亲情。而他把这些都归咎於那个诞下自己,却整天以自我的道德观念在绑架他情感的人。
那些洗脑的言论从小便是他的粮食,项星河错过了夕阳,也等不到群星了。
但他妄想自己成为璀璨的星河,只有进行他特别的喜好能让他稍微有点清醒,既便那些毒物已经控制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了,他还是扭曲的认为或许这一切真的是正确的。
曾经,他心中暗无天日,耳边那自以为是的言论在拉扯他的灵魂时,有道金光照进来,那便如毒虫的甘甜一般,祂们蜂拥,撕裂完美的温暖。
日复一日,他不停啃噬那梦幻的存在,去做为精神支柱,豢养那些虫子。
直到毒虫与自己融合,操控自己,如同破碎的理智般,亲手摧残那爱慕已久的星光。
那些血迹、求饶、过往…无人分享的痛苦,真的好可怕。
项星河思及此,落下泪,他没有反射的颤抖身体,也没有半点起伏,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泪水是否值得保有情绪。
白贺熙一看,痛心的吞咽一阵。她确实是在试探项星河的脸。
但是他目前应该是回忆到什麽了,再试问下去恐怕让他更靠近崩溃边缘,而且若是在此时提起跟父亲有关的话题,可能还会引起项星河的不安,必须点到为止。
曾经同样孤独的目光触及彼此,女人轻轻说了一声别难过、已经过去了。同时再次拥抱项星河,并且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带有关爱的摩挲男人的后脑勺。
简单的动作让项星河心灵冲击,他双手抱住白贺熙的背,收紧手指抓住女人的衣服。
白贺熙此时再看男人耳后那道疤,越想越毛骨悚然…
这个位置有疤、有皱折…是拉皮吗?刚刚他的脸经过仔细的抚摸后,皮肤可以说是非常饱满和平滑的,有些地方则是较为紧实。
她没做过微整形,可能要问问池淮亚他们了,这些触感是否有无异状,还有耳朵后面的疤。
不过人家到现在都还是已读不回,是不是心里真的太不舒服了?毕竟被自己的上司放照片还藏起来,一般人肯定相当的作呕。
白贺熙也暗自肯定了,项星河就是有精神分裂的问题,甚至严重到会有幻听、陷入幻觉的程度。
她到底是爱上一个心理变态,还是更恐怖的人…?
只是这样的气氛和情绪,项星河没有应激,又让白贺熙犹豫,非常想问关於他父亲的事情…
半降的车窗让冷风进入,白贺熙冷静下来,思索一阵。
“你还记得吗?我也有个不怎麽爱我的父亲。”她温柔的提起。
她有个爱打骂她的父亲,最后见到他是已经挂在那里的冰冷屍体。她忘不了那个自我矛盾的情绪,高兴没有人会再嫌弃她,难过自己没有亲人了。
亲眼见证父亲死后,那极度缺乏父爱的心里崩塌了,她当时找来项星河试图讨一点温暖,然而她也成功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感谢或帮助项星河,白贺熙是试探,同时也想为这个男人分担点什麽。
女人有时也会质疑自己,她到底为什麽离不开这个男人,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差别吗?
白贺熙才26岁,如果项星河介於30到40岁之间,10几岁的差距是不是多少有一点让她着迷的”父爱”存在?
可是项星河这个人以前也没多少尊重她,甚至可以说就只是控制欲跟占有慾而已…
但他最近确实对她很好,带她出国玩,也有买不少东西给她,虽然有时候有不知名的幻觉举动,忽冷忽热也让白贺熙患得患失的。
项星河没有说话,白贺熙自己也是百思不解,她现在到底是纯心想帮助池淮亚他们,还是满足自己的安全感与虚荣?
“如果你对父亲有什麽看法,要不要跟我说说?”白贺熙温柔的说着,让项星河放下戒心”这里只有我跟你,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项星河闻着那柔和的清香,咀嚼温情的声线,他一生中没有人这样对他过,包括那个心里的人。
“他…”项星河开口,有气无力的,但如此声线却让拥抱他的女人陶醉…
他脑海绘出一些关於父亲的回忆。
一个尊贵的男人,富有的身分,显赫的家世…有一幢古典豪宅,里面金碧辉煌,有很多异国女子作为侍女。
项星河记得一幅神秘的油画,名为”水仙”,来自巴洛克大师的作品。
他脑海闪过父亲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是那麽犀利又自我。
“他…问我想不想…”耳畔有段声音与自己重叠,项星河产生了幻听。
”…体验那种感觉…”他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明明落泪了,脸部的抽动却非常僵硬不自然,出现异常完美的肌理。
“是…他、他害我…变成这样…这样…”男人又开始与思维拉扯,他在白贺熙的双眼中看见狰狞还僵硬的自己,一瞬间也恐惧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幻象中,那乌黑的长发闪过一簇金黄,天差地远的脸孔被不知名的理智给变脸,融合成心底的那个人…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换项星河捧起白贺熙的脸庞,情绪勒索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