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睁着眼看他。
了悟眼睑阖上,长而翘的睫毛颤动得厉害,似乎随时都会刮到她脸上。他吻得很生疏,但很认真,像是捧着满腔心意到她面前。
她没有回应,只是被动享受着这个吻。
屋外的雪静悄悄下着,红烛亮起来的光也黯淡下来。
时间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被拉得很长,总让人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躺在了悟怀里被他拥吻的姿势很奇怪,衡玉感觉到身体血液不流通,无奈敲了敲他的肩膀示意。
了悟茫然睁开眼,退开些许距离看她。
衡玉没说话,默默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用柔软的拇指指腹帮了悟擦拭嘴角。之前亲吻时,她有胭脂蹭到他的唇畔,在唇边晕开红了一片。
这胭脂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越擦反而越脏,晕开的范围比之前更大了。
衡玉没忍住笑起来:“你脸花了。”
见她笑了,了悟跟着弯起唇角,心情恢复过来:“明日再洗干净就好。”
衡玉又笑了下。
这人还真是好哄,刚刚还那么难过,现在就平静下来了。
她没说话,于是室内又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了悟揪住她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把玩。
他垂下眼,声音很闷,提醒她道:“金佛之身的时间就快要过去了。”
衡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不提醒我我都要忘了。”
了悟碰了碰她的颊侧,觉得有些凉,就伸手抱紧她,把她大半个头都埋进被子里:“只是暂时忘了而已。”就算今晚糊弄过去了,她也很快就会想起来。
还不如他主动提醒,这样她应该会高兴一些。
衡玉嫌闷,挣脱掉被子,嘴唇直接覆上去,用偏尖锐的虎牙咬住他的嘴唇,慢慢研磨。
磨了一会儿,她紧紧攥着了悟的衣领,松了自己下口的力道,用舌尖轻轻他唇上破皮处,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察觉到金佛之身已经溃败消失,衡玉翻了个身躺好,头发散落在枕头上。
半晌,了悟压下身体的异样,轻声说:“晚安。”
没有得到回应,他侧头瞧了眼。
见她睡着了,抬手帮她剥开贴在脸上的头发,又说了一遍:“晚安。”
墙角的炭盆被换了新的。
室内重新暖和起来,甚至暖得有些过分。
衡玉身上盖着龙凤被褥,她迷迷糊糊觉得热得慌,手脚一起胡乱蹭动,把大半被子都蹭到旁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会着凉的。”旁边人说。
衡玉迷迷糊糊睁眼看了悟,自觉朝他伸手“那你给我暖着。”
了悟不理她,坐起来为她盖好被子。
衡玉起床气有些重,不高兴地在被子里踢了踢他的腿。
了悟任她踢着,反正她只是在玩闹,基本没用什么力道,与其说是踢更像是在胡乱蹭着。
等她闹够了,了悟笑了下,提醒道“洛主,你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大半。”
衡玉“”
她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用手背蹭了下脸颊,白皙的手背上顿时多了一抹浅浅的红胭脂。
见了悟还在笑,衡玉眉梢微挑,用指尖掐了掐他的脸颊,走下床去喊春秋进来帮她梳洗。
坐在妆台前,衡玉还是觉得困。
她睁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恢复清醒。
春秋收拾好床榻,走过来用湿水的手帕为衡玉擦掉脸上的妆容。
擦了好一会儿,春秋凑进衡玉的耳朵,神情诡异,忍着羞意问道:“小姐,姑爷他他是不是不行啊。”床榻虽然乱,但并没有任何事后的痕迹。
所有残存的困意都被这句话给驱逐开,衡玉猛地睁开眼睛,眼睛微微瞪圆望着春秋。
春秋鼓励性地朝她点头:“小姐不要慌,如果姑爷真的咳咳咳我们就去告诉老爷,他入赘就是为了给我们府里开枝散叶的,如果连个播种的能力都没有咳咳咳,奴婢当时就怀疑和尚这方面可能不太行,原以为是奴婢猜错了,没想到”
这一大段话,春秋是咳了又咳,才忍着羞意把它们说完。
瞥了眼站在屏风后面换衣服的了悟,他应该没听到。衡玉抬起手捂住春秋的嘴,哄道:“乖,话不要乱说。”
被捂住了嘴不能说话,但春秋的眼睛非常传神,里面明晃晃写着:小姐,你可千万不能为了维护姑爷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而委屈了自己啊。
衡玉:“”
就,戏很多。
“别多想,你也别在外面乱说什么,就算是在我爹娘面前也一样。”衡玉有气无力。于是春秋眼里的情绪更重了:她家小姐果然委屈了。
“”未免春秋在外面乱说什么,衡玉只好找了个借口,“他毕竟刚刚还俗,对于这等人间极乐之事体会不够,总要先给他些时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
看着春秋那犹自不信的目光,衡玉轻咳两声,硬着头皮道“他会日日带我赴极乐的。”
话一说完,衡玉觉得自己肯定被这个小婢女下了降智光环,跟着小婢女一起失去了节操这种东西。
这幻境里构造出来的小婢女怎么这么难缠。
春秋不知道她家小姐内心的懊恼和咬牙切齿,听到这番理由,她勉强被说服,欲言又止地点点头,保证道“小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就算是老爷夫人问起来也不会说的”
“那就好。”
衡玉跟着用力点头,然后连忙找了个借口打发走春秋。
她也不叫其他婢女进来,默默拿起木梳,准备自己给自己梳头。
“贫僧来吧。”了悟换好衣服绕出屏风,恰好看到这一幕。他走到她身后,接过衡玉手上的木梳。她的头发柔软,一梳就梳到了底。
他靠得近了,衡玉就闻到从他衣服外袍飘出来的雪松味。
这种味道干干净净,清新而温和。
想到刚刚和春秋的对话,衡玉轻咳两声,连忙把那番对话彻底抛到脑后。她又夸了一遍“我喜欢这种熏香的味道。”
了悟动作顿住片刻,又恢复自如,开始为她绾发。
换了身新的衣裙,衡玉和了悟出门去给洛老爷洛夫人请安。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请完安后,两人离开主院。
成婚礼刚过,洛府到处都还是张灯结彩,囍字红色剪纸贴满府中每个柱子和门窗,多到衡玉看得眼花。
昨晚烧的炮竹碎屑没清扫干净,被雪埋了一小部分,红色从雪里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