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观察所,我举起望远镜向一团阵地前方的开阔地望去。只见那些溃逃下来的指战员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建制,有十几个人一堆的,也有几十个人一堆的,乱哄哄地向一团的阵地方向狂奔而来。
我把视线转移到友军的后面,没有发现敌军部队的踪影,只有零星的炮火在对溃逃中的部队进行轰击。有少数的炮弹落在空无一人的位置爆炸,没有给部队造成任何的伤亡;而更多的炮弹却落在人群中爆炸,将正在拼命奔跑着的战士们炸得血肉横飞。一阵阵被河风吹散的硝烟中,充斥这飞扬的尘土和浓烈的血腥味。
看到友军的惨状,我心中感到一阵悲戚,不是我们的战士不英勇,也不是我们的基层指挥员不优秀,是因为我们的武器没有敌人的强,在敌人的强大火力的打击下,我们只装备着轻武器的部队不得不忍痛撤出战斗。
我不忍再继续看下去,快步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给阿赫罗梅耶夫打电话,语气严厉地命令他:“参谋长同志,目前从战斗中撤出的友军,正在退向一团的阵地。你马上和谢杰里科夫联系,让他们派出一个连,去接应友军部队。”
刚放下电话,基里洛夫忽然大声地喊我:“奥夏宁娜,您快过来看看,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撤退的部队后方好像发生了什么骚乱。”
“骚乱?!”我听到基里洛夫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充满了疑惑:都到了这种死生存亡的危急关头,难道友军的部队还在闹内讧吗?连忙走到观察口。举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想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望远镜里。我看到落在最后的队伍里,确实发生了混乱,有人在近身厮打,还有人端着枪在射击。等我仔细再仔细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和我们战士打在一起的人,都身穿着德军制服,应该是被我军抓获的俘虏。看样子他们是想趁机逃跑。结果和看押他们的战士发生了冲突。
我把望远镜从眼前移开,扭头对基里洛夫说:“政委同志,看样子是被我军俘虏的德国兵,企图趁乱逃走,和看守他们的战士发生了冲突。”
基里洛夫哼了一声,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哼,想逃跑,哪有那么轻巧的事情。既然已经被我军俘虏了,就要有当俘虏的觉悟,不然的话。就算把他们全杀光,也不能让他们逃回去。再拿起武器和我们作战。”
说罢,他也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给阿赫罗梅耶夫打电话:“参谋长同志,我刚看到友军所抓获的俘虏,正在乘乱暴动,企图逃跑。所以你要命令谢杰里科夫中校再多派一个连,去增援那些看管俘虏的指战员,绝对不能让一个俘虏逃脱。”
我们下达的命令,很快就传达给了谢杰里科夫,看到从山腰阵地上向开阔地冲出去的指战员。基里洛夫忽然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发现您最近很少和一团进行联系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回过神,笑着回答说:“以前**师只有我一个人指挥,所以事必躬行,和各团指挥员的接触就比较多。现在有了您和阿赫罗梅耶夫这个参谋长,替我分担很多工作,我和下面部队的接触自然就少得多了。还有,一团的战斗力本来就是全师最强悍的,如今又给谢杰里科夫配备了奥贝斯坦这样精干的政委,所以一团的事情就更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一团的接应部队下山后,立即兵分两路,一路接应友军通过高地,进入城内;另外一路,则赶过去,协助那些看押俘虏的战士,消灭暴动的俘虏兵。
那些逃出来的部队,在越过一团的阵地来到南坡后,纷纷停了下来,有几名戴大檐帽的指挥员开始收拢部队。看来他们是想把尽可能多的战士集结起来后,再撤回城市内。
去负责消灭暴动的战俘的那个连队,进展显然不太顺利。德国兵在和我们的战士搏斗后,看样子是占据了上风,把我们的战士打死后,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了不少的武器。见到有部队冒着炮火向他们冲过去,连忙卧倒在弹坑里,凭借着有利的地形开枪射击。
一团的战士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当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战士被乱枪打倒后,其余的连忙跳进附近的弹坑,开枪还击。在短暂的混乱之后,战士们利用两挺轻机枪的掩护,借助弹坑向前方跃进,迅速地朝那群德军逼了过去。但双方距离不超过二十米时,在我方战士躲避的弹坑里,飞出了无数的手榴弹,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后,落在了敌人所躲藏的弹坑里爆炸。趁着硝烟的掩护,我们的战士从弹坑里跃出,向负隅顽抗的敌人猛扑过去。
战斗进行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大多数暴动的战俘都被打死,幸存下来的俘虏连忙双手高举,老老实实地站在弹坑里等着我们的战士抓俘虏。由于敌人的炮击还在不断地进行着,为了确保安全,抓完俘虏的战士们,都是两人架着一个,拖着俘虏向高地的方向快跑过来。
当开阔地上再也看不到跑动的人影时,我还以为该撤的部队都撤回来了,正打算离开时,基里洛夫忽然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您快来看,战场上好像还有我们的人。没错,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卫生员在救护伤员。”
我再次拿起望远镜向开阔地上望去,果然看到有几个带着红十字袖套、背着医药箱的卫生员,正弯着腰在战场上忙碌里。
在这些卫生员里,有什马科娃吗?我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移动了望远镜。在忙碌的人群中。寻找她的踪影。
靠近阵地的位置。没有;离阵地稍远的地方,也没有。我以为什马科娃没有参加这种救治,还暗松了口气,心说:这么危险的场合,还是别让女卫生员去冒险了。
正打算把望远镜从眼前时,我无意中向远处刚刚进行过战斗的区域望去,顿时把我惊出一身冷汗。我看到原以为还待在安全的救护所里的什马科娃,此刻正戴着钢盔、披着一件军用雨衣。冒着敌人的炮火,蹲在一名重伤员的身边,为他进行着包扎。一枚炮弹落在不远处爆炸,几乎是与此同时,什马科娃把手里的纱布一扔,直接就扑在了伤员的身上,保护伤员不再被弹片所伤。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什马科娃很快从伤员的身上爬了起来,继续为他包扎。等包扎完毕后,什马科娃艰难地把这名伤员背在自己的背上。脚步踉跄地往阵地方向走过来。走了大概七八十米,遇上了另外两名男卫生员。她把伤员交给他们后,转身又向着炮火最密集的地方跑去。
什马科娃的表现让我悚然动容,我抬手拍了拍站在旁边的基里洛夫,同时指着正在奔跑的什马科娃,语气激动地对他说道:“政委同志,您看看,我们的女卫生员迎着敌人的炮火冲过去,就是为了救护那些倒在战场的伤员。”
这次什马科娃朝一名新发现的伤员跑去时,又一枚炮弹落在她的身边爆炸,她的身子一下就扑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时,基里洛夫不禁低声地惊呼了一声。而我却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趴在地上的什马科娃,深怕她被弹片击中,就此再也不能爬起来了。
不过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没过多久,什马科娃抬起身子,使劲地摆摆头,抖掉身上和帽子上的尘土,又快速地奔向了伤员。由于这名伤员所处的位置附近,不时有炮弹落下来爆炸,什马科娃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蹲着为伤员包扎,于是她和伤员并排躺着,艰难地为对方开始进行包扎。
看到这个场景,基里洛夫感动地说:“这名女卫生员真是太了不起了,您知道她叫身名字吗?我要为她记功,并将她的事迹上报给集团军司令部,号召全体指战员都向她学习!”
“。”我和基里洛夫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什马科娃。从我的观察看,那名伤员的伤势不轻,而且块头又大,不知道什马科娃能否把他拖到后方来?
我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什马科娃为伤员包扎完毕后,又想像刚才那样把伤员背在背上,结果努力了几次,都无法将伤员背起来。我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只见什马科娃脱下身上的雨衣垫在地上,然后把伤员移了上去。随后她双手抓住雨衣的一家,用力地把伤员往后拖。
看到那些在她的四周零星爆炸的炮弹,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什么有一颗不长眼的炮弹落在她的身旁爆炸,那样的话,她就没有什么生还的希望了。
“见鬼,那些男卫生员呢,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只能让一个女同志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基里洛夫看到这种情形时,担心地唠叨起来:“师长同志,我们要想想什么办法,把这位女卫生员接应下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白白地送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