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诺顿他们离开, 无面稍稍放松了一点。

但他还是在紧张，紧紧贴着墙壁，下意识站在视线死角, 小远要来了。

其实无面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叶默前些日子就跟他讲过叶知远跟叶贺马上要从防线上轮换下来，然后一边的阿德莱德立刻表示反正战舰总要运虫族结晶过来, 也可以安排叶知远跟叶贺降落在格兰斯宫殿这边的停泊处。

叶默高高兴兴地说了阿德莱德好多好话。

当时的场面无面根本无法拒绝, 他之前鼓起勇气来拒绝叶默邀请他去探索格兰斯的密道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零三说什么也不肯陪他过来，无面一边在心里暗戳戳地埋怨, 一边失落地蹲下去，把自己缩起来。

叶默配合的把一边装饰用的盆栽移过来，挡住无面。

他已经习惯时时刻刻待在各种角落里的无面了。

除非天色暗一点, 否则无面从来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他仿佛一种阴生植物, 多照一点阳光就能让他枯萎一样, 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古怪。

但叶默还是很喜欢这个舅舅，无面会给他讲妈妈的事, 从不会把他当小孩子敷衍，什么事情都认认真真地考虑。

而且叶默对无面有一种责任感，虽然无面看起来不怎么好惹，武力值不低, 但熟悉他之后, 就知道他像只警惕的小动物一样，很容易不安, 需要很多安慰跟保护。

已经习惯在各种时候挡住无面的叶默非常纵容地想。

小机器人跟在叶默身后，提醒叶默，目标战舰即将抵达, 已经进入港口，正在降落

它很坏心眼地没有出声，只连接上叶默身上的装备传递信息，叶默重新扒到栏杆边，无面还无知无觉地蹲在角落里纠结。

刚刚走出战舰的叶知远跟叶贺已经看见了高高举起手挥手的叶默，往这边过来了。

叶默有点兴奋地用手撑住了栏杆。“哥哥”

一边的无面闻言身体明显僵硬了下，他站起身似乎是想出去，但几秒后又自暴自弃地重新蹲下，

叶贺快走了几步隔着栏杆抱住了叶默。

叶贺很少这样主动，叶默安分下来，“哥哥，妈妈很想你，她说晚上做你喜欢的菜，要早点回家。”

“嗯。”

“我也很想你，叶云哥哥会回家。”

“嗯，”

叶知远在几步外站定，看着他们。

然后他看向一边的角落，盯了一会儿后，他翻过栏杆，在盆栽前停下来，有点无奈道，“哥哥。”

无面僵硬着从盆栽后面站起身，死死盯着地面。

叶知远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慢慢抱住了他，他轻轻拍了拍无面的背。

“回家吧，哥哥。”

无面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他低声道，“对不起，小远。”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

叶知远感觉自己的脖颈处有点湿润，他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恨也是恨过的，恨过很久，甚至他最恨的并非当时叶家那场叛乱的主导人，而是这个哥哥，他之前有多喜欢这个哥哥，后来就有多恨。

无法原谅，只是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就轻易地选择了背叛。

姐姐死去的时候恨，抱着还是婴儿的叶默的时候也恨，被讥讽嘲笑的时候恨，有一段时间，叶知远不讲道理地将自己失去的所有还有遭受的所有苦难都归咎于叶怀远。

叶知远想过很多次，如果再让他见到叶怀远，就把他带到姐姐的坟墓前，让他跪下，然后砍下他的头颅。

但第一次在格兰斯宫殿见到叶怀远的时候，除了被重新点燃的愤怒就只有庆幸了，庆幸他还活着。

叶贺已经跟叶默说完了话，此时正跟叶默站在不远处，一起看过去，他眼底没什么情绪。

对于他来说，无面只是个陌生人。

叶贺本质其实很冷漠，他在乎的只有家人，就算是家人，只要还活着，他平日也并不太关心，人应该学会对自己负责，属于上一辈的恩怨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他就像一头孤狼，从不成群，领地里除了猎物就只能容忍家人偶尔进入。

叶默就像只被叶知远贸然带回来的幼狮，孤狼事不关己的远远看着，很有边界感的没有插手，没有露出对着它獠牙，但也并不欢迎，只是警告它在自己的领地止步。

所以当那只小狮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的时候，领地的所有者毫不留情地把它掀翻，迫使它露出柔软的肚皮，用爪子跟尖利的牙齿给全身都还软趴趴的小狮子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教训，毛茸茸的幼崽又惊又怕，毛都炸起来，嗷嗷叫着跑回叶知远身边，但没过多久就又开始记吃不记打地探头探脑。

叶默突然动了一下，叶贺低头去查看，“怎么了”

叶默小声道，“哥哥，我忘记跟你介绍了，这就是西奥多，在信里说过的。”

西奥多转到前面，也跟着叶默放低音量，你好，我是西奥多，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