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下洗手间。”虞惜脸色微白,但还是笑着站起来,转身离开。
不管是帮她说话的,还是无意提及的她都不想提到这段往事。
哪怕是听到。
她还没离开,身后压低了的声音又传来“你消息这么闭塞啊江郁白前妻来学校闹害得她退学的事情你不知道啊以后别再虞惜面前提江郁白知道吗她也太倒霉了,碰上这种事情。”
“就是,江郁白就是个人渣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虞惜受罪。”
“可她要真跟江郁白没什么,他前妻干嘛来闹”
“少来那套受害者有罪论他老婆就是个神经病好吗别说没什么了,就是有什么那也是江郁白忍不了她了你是没看到啊,那个疯婆子,看着很正常,其实哪儿哪儿都不正常”
虞惜狠狠搓了搓手,直到洗到手发白。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他们也不一定是故意的。
可还是有种心悸的感觉。
都过去五年了,明明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
手机这时响起来。
她看一眼,是沈述打给她的,忙吸了吸鼻子,压住那种酸涩感“喂”
太急了,到底是没有压住,透出了几分鼻音。
沈述停顿了一下,语气微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虞惜闷着,不太想跟他提这件事。
他之前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帮助她走出这段过去,一切也都在渐渐好转中,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很矫情,被别人不经意两句话就带入了沟里。
跟他说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她很没用吧
就算嘴里不说,心里多少也会这么想。
沈述这样厉害的人,应该没办法理解她这种人的怯弱心理。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没用,自然不想把这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信号不好,话筒里传来沙沙的忙音。
虞惜一度以为沈述要不耐烦挂断了,却意外听见了他低下来的声音,很温柔“告诉我,你在哪儿。”
“”
“我提前回来了,现在在机场,我去找你。”
虞惜尚且没有消化完这个信息,迟疑着,就听得沈述的声音骤然沉下来,带着一点压抑的狠厉和焦急“听话告诉我你在哪儿。”
她咬了下唇,心脏的地方软了下来,终于开口“在三里屯这边,跟同学聚会。”
“等着。”沈述把电话掐了。
虞惜还以为沈述起码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呢,谁知,他过了半小时就出现在了店门口。
同桌的其他同学、不,是店内寥寥几个在说笑的客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沈述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没有人会不注意这么一个男人出现。
他摘下手套,径直径直走到虞惜身后,到了近前,自然地欠身,修长手臂支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这些都是你的同学不给我介绍一下”
虞惜恍然回神“你怎么这么快啊”
沈述笑了,抻了她身旁的椅子旁若无人地坐下“飞过来的。”
真是个冷笑话。
可在座没有一个人笑出来。
包括陈梦佳在内,都有些拘谨。
这个男人一身行头昂贵,虽都不是耳熟能详的大热品牌,可细节处处考究,西装的扣子出自某法国老牌设计师私人定制,腕表虽看着造型简约,却早就绝版,限量个位数。
只有暴发户才会到处彰显自己多有钱,真正的富人都喜欢这样相对小众而低调的高奢。
这个男人不但有钱,而且肯定颇有社会地位。
光看这气度就不像是一般人。
“这是钟海,这是陈梦佳”虞惜给沈述介绍,“都是我在a大念书时的同学。”又给其余人介绍,“这是沈述,我的丈夫。”
她想了想还是没介绍沈述的身份,总感觉有炫耀的嫌疑。
她性格偏保守,不太喜欢这样张扬。
不过,就算她不介绍,其余人心里也了然了。
闲聊了两句,沈述就没有敷衍的打算了“今天还有事情,改天再聚吧。”拍拍虞惜肩膀。
虞惜很乖地站起来,跟着沈述走出去。
目送两人离开,看不到背影了,才有人惊呼“我想起来了我靠这是沈先生那个中恒集团的大老板我们公司给中恒的某个能源项目过电路板,我在会展上远远见过他一次,没想到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本人”
“真的假的她嫁得也太好了吧长得漂亮真好。只是,不知道这位沈先生知不知道她跟江郁白的事情”
“不知道吧。要是知道,能接受得了自己的老婆这么上不了台面。”
“别这么说吧,江郁白的事又不是她的错。”
“虞惜这后半辈子吃穿不愁了啊。我恨啊,我妈怎么没把我生成虞惜这样的美女”
“滚吧你回家照照镜子比较实在。”
虞惜被沈述牵着走到外面,掌心已经蓄起了一层薄汗。
他的手掌宽大而燥热,握着她时,她的心率就没有正常过。虞惜悄悄看着他的后背,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里忐忑,紧张多过于其他。
走了会儿,虞惜终于忍不住开口“沈述”
沈述这才驻足回头。
他的表情算不上愤怒,但也绝对和高兴不搭边。
虞惜抿了下春,莫名紧张。
她很怕沈述严肃起来的样子,沈述一般不会对她这样严肃,除非是遇到原则性的问题。
之前那一次是因为江郁白。那么这一次呢
“虞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谁都不能碰你一根汗毛,包括我”
虞惜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到这件事,迟疑一下点头。
他的语气又沉了两分“那为什么要来参加这种聚会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开心,为什么还是要来”
她怔忪了会儿,跟他解释“都是老同学,没想那么多。”
“关系很亲近吗”
虞惜被问住了,摇头,又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但也不算差。人家邀请我,我总不好意思连个面也不露吧”
“既然只是普通同学,何必要费尽心力维护跟他们的关系”
虞惜又被问住,答不上来。
沈述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是沈述的妻子,想结识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没必要委屈自己跟这种会让你不开心的人交往,我看他们也未必拿你当朋友。”
不过是拿她当谈资罢了。
刚刚简单聊了两句,他已经看清这帮人了。
虽然未必有恶意,但对虞惜来说,只会消耗她的情绪,没有任何正面引导。
刚刚接到她电话时,他就听出她心情不好。
见到这帮狐朋狗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述承认自己不太瞧得上这帮人,只是,碍着她的面子不太好直白地说。
他向来秉承自己的交友原则,人品、能力、背景缺一不可,跟不如自己的人来往,那就是扶贫和消耗自己,是万万不可的。
他最生气的就是她明明知道这帮人没把她当真正的朋友,却还要碍着面子去赴约。
虞惜真的很害怕沈述板着脸的样子,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讷讷道“对不起。”
看到她这样低眉顺目地道歉,他又心有不忍,懊悔起来。
“道什么歉我没生你气。”
“你都板着脸了,还说没生气。”她还委屈上了。
沈述忽然就不气了,无声地笑了笑“我气我自己。”
每个人性格不同,虞惜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他不应该对她这么严肃的。
“以后别跟他们来往了,我让沈媛给你介绍新朋友。”沈述说。
虞惜看着他“沈媛她的朋友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沈媛虽然在她面前大大咧咧的,但虞惜其实很早以前就听过她的名头,她是京圈有名的小公主,外面都叫她“三格格”,平时交往的朋友非富即贵。
虞惜不确定她是真的瞧得上自己,还是看在沈述的面子上。
“别想那么多,沈媛很喜欢你。”沈述宽慰笑道。
其实沈媛没有什么架子,更不在乎朋友有钱还是没钱,比沈述还要随和些。
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典型的象牙塔小公主,眼里没有太大的金钱观,交友只合自己心意。
虞惜心里到底是有一些忐忑的。
沈述自然地掠过了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啊”虞惜果然被勾起兴趣,希冀地望向他。
沈述离开前就说过,他这趟去南非有很重要的任务,工作可以预见的紧张和繁忙,没想到还记得给她带礼物。
而且沈述的礼物从来不敷衍,总能带给她惊喜。
“猜猜看。”沈述好整以暇的,“猜对了有奖。”
虞惜真的认真想了想“钻石”
印象里,他很喜欢送她各种珠宝和钻石,而衣服之类都是让助理替她置办的,她的衣柜里,各种大牌的当季新款从来不缺,衣服从来不被他当做是礼物。
除非是那种名设计师亲自设计、纯手工的高定,价值百万千万那种。
所以,虞惜首先排除衣服。
“每次都送宝石钻石也太俗气了。”沈述摇头,表情不动声色,“再猜。”
虞惜耍无赖“我真的猜不出来嘛”
深夜风冷,迎面刮来一阵,虞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述忙将外套脱下替她披上,不由分说将她推上了车“上去再说。怪我,不该拉你在大街上吹风。”
虞惜听出他语气自责,心里泛起异样的波澜。
其实她很少看到沈述有非常明显的情绪波动,哪怕之前碰到她和肖霖一道回来,他也很有风度,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得体。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江郁白的事情。
其实一开始她是很害怕的,害怕沈述真的误会,从此以后不再搭理她了,也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所以那段时间她才躲着他,其实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男人的自尊心其实很脆弱,尤其是他对她那么好,拳拳爱意真心以待。
这种情况下,付出越多,越是喜欢,得知自己一腔真心被踩在脚底时,那种落差感就更加难以接受。
以沈述的骄傲和自负,她没想过他会主动低头。
没有感动是假的。
其实她可以感受到沈述对她的迁就,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是那么讨人喜欢,有时候也会自我厌弃。
其实,她很想跟他说,他没有必要这么照顾她的情绪,她没有那么脆弱。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她小声嘀咕。
声音很低很低,但沈述还是听到了,也因为压得低,倒是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述屏息,低头望向她。
虞惜的睫毛微微扑闪着,表情有一点倔强,实在是说不出的生动。
他一颗心情不自禁地软下来,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明明有千言万语,见不到她的日子里,思念像缠绕心弦的线,每时每刻都在收紧。
可真的见到了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揽着她,轻轻将她拉到腿上。
低头,唇贴在她冰凉的额头。
虞惜有点紧张,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对她做什么,反倒又有些失落起来,悄悄看他一眼。
不料沈述不经意抬眸,两人目光悄然对上。
虞惜做贼心虚,忙又避开,耳根不自觉染上了一丝红晕。
沈述伸手捏一下她的耳垂,忽然故作严肃地质问道“小姑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嗯”
原本她就濒临那个羞耻的临界点,他这样一问,如点燃了导火索,她的脸腾一下红透了。
偏偏他还在笑。
“沈述你坏死了”她真的要生气了
“不想看到我行,我马上滚回南非去。”
“滚吧现在就订机票”
他笑得不能自抑,牵动了宽阔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