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身上都淋湿了。
她手里捏着装着胃药的袋子,在门口踯躅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怕被沈述看到她这副样子。
他肯定又要说她了。
正纠结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沈述扣着门框,皱眉瞪着她“你在干什么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要不是他看到下雨了想出来看看,她打算一直杵门口
沈述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进来,要去拿毛巾给她擦头发。
“我自己来,你还不舒服呢。”她忙拉住他的手。
沈述回头,她定定望着他,眼睛里都是担忧。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面孔上,显得极为狼狈。
她一急就容易大脑空白,也难怪会一个人杵在门口不敢进来。
但沈述也是真的生气“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他板着脸的时候非常严肃,虞惜有点被吓到了,加上淋了雨,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
他的神色这才缓和,替她擦了头发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胃倒是没有刚刚那么疼了,沈述吃了药,脸色也好看多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里,虞惜头上还盖着干毛巾,手下意识抓紧毛巾的两头,很拘谨的样子。
沈述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直觉自己做错了事情,讷讷的。
对视了会儿,沈述忍不住笑出来“行了,别摆出这副表情了,我又没说你。”
一句重话没有,把她吓成这样
以至于他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虞惜小小声“你不生气了吗”
他是真的啼笑皆非“我生什么气你冒大雨替我去买药,我还生气我是担心你笨蛋,下这么大雨,你不会让人送上门啊”
虞惜灵光一闪。
对啊,她可以让人送上门的。
“是我太笨了。”
沈述语重心长“以后做事情别这么着急,冷静一点,这习惯要好好改,没的真出什么事情。”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郁闷地看他一眼“教育完了吧,沈老师”
沈述忍俊不禁,伸手就过来捞她。
虞惜忙往旁边闪。
可沈述动作很快,一下就把她捞到怀里,狠狠按在腿上。
他仰头,扣着她的下巴“不开心了嗯”
“没有。”哪里那么娇气了
“真没有”
她摇头,问他“你好点了吗”
沈述松开了她,点头“好多了。”
虞惜“你胃也太矜贵了,又没吃什么。”
沈述耸耸肩,挺无奈的“遗传,没办法。”
“以后要多注意。”
沈述觉得乐“刚刚还说我教育你现在呢,你这算不算是教育我”
虞惜皱皱小鼻子,笑得开怀,觉得自己找补回来了。
沈述替她改的应聘书很管用,很快就有几家公司联系她,让她过去面试。
虞惜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给沈述。
沈述那时候在公司接见jsc的高层,探讨这次在南非开矿的事情。
柏雅一直和他说话,聊到一半,他的手机就响了。
然后,她看到沈述微微起身划开屏幕,目光定格了两秒,唇边不觉就含了两分笑意。
他跟她作了个抱歉的手势,举着手机去了另一侧的落地窗边。
屋子里很安静,尽管隔得远,柏雅还是能听到,另一头隐约是清甜娇嫩的女声,听着年纪应该不会很大。
她不由挑了下眉,抿一口茶,目光落在对面的钟婷身上。
钟婷也是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低头慢悠悠吹了吹茶面,却没说什么。
她不开口,柏雅自然也不好先开口,免得落了下乘。
钟婷对沈述也有想法,当年为了他从香港追到内地,有一次因为一个融资项目同住在一家酒店,据说她喝多了半夜还穿着睡衣去敲沈述的房门,结果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难为她还能这么泰然地坐在这边。
柏雅心里不屑。
沈述就不喜欢这一类女人,尤其是自作聪明上赶着的。
她的大老板闻定就评价过他,说沈述这样的男人都是受虐狂,喜欢征服、追求刺激,越是上赶着的他越没兴趣,越是能让他痛让他伤的,才更让他刻骨铭心。
当然,前提是他得喜欢。
那沈述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也是个谜。
男人到了这样的身家地位,身边从来不缺下饺子似的往前下扑的女人,但他待所有人一样客气,也一样冷淡,说直白点就是不假辞色。
柏雅之前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法眼。
也难以想象。
今天算是远距离地见识到了。
隔着话筒,那个女孩的声音是清亮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听着就非常悦耳,像一阵清风徐徐拂过心间,让人莫名舒适。
女人总是有一些比较的心理。
至少这一刻,柏雅对虞惜非常好奇,好奇她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样的性格,才能让沈述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回头聊。”沈述把电话挂了,重新落座,“不好意想,一点私事。”
又聊了会儿,钟婷就知道他们公司这次没戏了,起身告辞“沈总,下次见。”
沈述起身送她到门口“慢走。”
回到沙发里,他啜了口茶“刚刚说到哪儿了你继续。”
柏雅却没有继续的意思,玩笑似的说“沈总如果佳人有约,可以继续,我没关系的,反正也谈得差不多了。”
沈述只是浅笑,信手拨一根烟。
他佯装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尖刻,或者说是不在意。
这让柏雅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委实不得劲。
这个男人,激将没用,挑衅也没用。
他沉得住气,不会为了不必要的争端而起争执。
此类挑衅,他只当玩笑话,她在他眼里也许和那些幼儿园里牙牙学语的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这让一向自诩高知女性的柏雅十分受挫。
沈述就是她心里那座无法攀越的高峰,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女性魅力的失败。
气氛不太好,至少她此刻是这么觉得的。
好在此时她接到了一条短信。
柏雅拿出手机看了眼,是江郁白发来的,她回了个“你上来吧,我跟沈总说过了,我们在顶楼的办公室”。
关了手机,柏雅对沈述笑道“江郁白来了。”
“江郁白”沈述点烟的手停顿了一下,斜斜看她,指骨摩挲了一下下颌。
柏雅不疑有他,笑道“是啊,前几天闻总不是和你说过吗就是那个我们jsc在远东区的代表,这次他申调回来,一直申请了很多次。闻总本来不想批,觉得他挺适合待在远东那边的,您倒是体恤人,说年轻人想家也是人之常情,闻总就批了。”
柏雅也挺意外的。
沈述这样的人怎么会关心他人的死活
竟然还开口为素昧相识的江郁白说话,实在匪夷所思。
沈述稍默了会儿,笑说“可能是觉得这个名字挺投缘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沈述抬眸,将烟一下摁灭在烟灰缸里,朗声道“进来。”
进门的是个容貌很出挑的男人,身形修长,气质清俊,笑起来时颇有些书生气。
他手里携着文件,对沈述和柏雅点头致意,态度大方“沈总、柏总,下午好。”
沈述看到江郁白本人才有些恍然,原来他不久前已经见过这个人。
那是在一次酒会上,江郁白是和闻定一道出席的,期间一直站在闻定身边,言笑晏晏,替闻定挡着酒。
挺圆滑世故的年轻人。
哦不,他今年应该也有30岁了,只是长得比较年轻。
和照片上其实不太像,照片上的他虽然也温和,能看出棱角和锐气,但远没有现在这么八面玲珑。
之前闻定提到他时,意思很明显,不愿意让这个得力干将回到北京,他在远东替闻定将事务打理得很好,那边也很缺人,北京这边却是饱和了。
不过,江郁白一直坚持要回来,闻定也无可奈何。
沈述很难说清自己当时的心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想要会一会这个江郁白。
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和好胜心作祟吧。
沈述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笑着起身招呼他“坐。”一面弓着腰,替他倒茶,“这是祁门,还是难得的春茶,替我尝尝。”
茶香袅袅,若有似无掠过鼻尖。沈述靠得近,江郁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一种香味。
女士香水。
遥远的记忆深处,有个女孩子也喜欢用这种味道的香水。
清甜的,又带着一点点柑橘的苦味。
江郁白略怔了一下,但很快回神,笑着端起来,谦逊地品了品“果然是好茶。”
坐下闲聊了几句,江郁白却觉得沈述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在他身上打量。
他望过去时,沈述神色从容,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让江郁白有些恍惚,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敏感了。自己之前只见过沈述一次,对这位金融界赫赫有名的投资银行家知之甚少,更没有什么交集。
他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格外关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