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后,她又“蹬蹬蹬”跑回来了,坐下后拿起筷子就要吃。
“等等。”沈述按住了她的筷子,轻易将筷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
在她仰头不解的目光里,他不禁笑了笑“让我先尝一尝。”
他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
“早安吻。”他放开她,疏懒地单手撑在中岛台上,对她挑眉一笑。
“坏坏”他吻完了虞惜才反应过来,重新拿起筷子,对他恶形恶状地比划了一下。
沈述吃完早饭就出门了,虞惜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会儿,下午去了趟超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一样,可当她转头望去时,身后又空无一人。
虞惜心里还是挺害怕的,捏紧了手机,飞快钻回了楼里。
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江郁白才从不远处的那颗槐树下走出,手里勾着车钥匙,若有所思。
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似乎是等急了,车里人将车开到他身边停下,降下车窗“江公子,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伪善”周如意微微笑,手自若地搭在窗舷上,手里吊儿郎当地转了转车钥匙,“你把人家小姑娘害成这样,当年自己一个人躲去国外逍遥。现在又回来装什么大情圣怪不得颖夕要跟你离婚。”
江郁白只是笑一笑,没搭腔。
同学会那天,虞惜换了身比较普通一点的衣服。
不过,虽然看着低调,面料一点也不普通。应该说,沈述让人随便给她置办的衣服就没有五位数以下的。
“我穿这身去会不会像是去炫耀的”她拎着挎包在沈述面前转了转。
她穿的是身白色小香风套裙,款式很简单,只是在领口地方镶着几圈钻石。
沈述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完美。”
虞惜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你少来”
“我送你过去”
“你没事情吗我自己去吧,我自己可以开车了。”
“没事儿,耽搁不了多久,晚上我再让老张去接你。”
虞惜点头应允。
她到的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和江初意说的差不多,大学的同学再聚会就是吹逼大会,毫无营养。
虞惜和这帮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当初也只上了一年就转校了,唯一值得来见一见的就是当年的班导和几位恩师,他们帮了她太多。
尤其是班导,当年在那样的境地下海愿意为她发声奔走。
不像虞沉,不问缘由,也不追究孰是孰非,只是替她转了校,这么简单粗暴地盖棺定论,觉得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可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吗
虞惜觉得不然。
那就像是蔓延在她心尖上的一道伤口,只是暂时愈合,可一旦触碰到,就会有撕裂般的疼痛。
望着客厅里大声谈笑的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虞惜只觉得漠然,像是在看皮影戏。
这些人,当年有作壁上观的,也有背后落井下石的。
不过更多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也不想再去计较。
就像沈述跟她说过的一样,没有必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虞惜,你现在过得好吗”班导握着她的手问她。
虞惜微笑点头“我结婚了。”
班导惊讶地望着她,看她一脸幸福的样子,也就不多问了,笑道“那你丈夫一定对你很好吧”
“嗯。”虞惜想到沈述,唇角不自觉上扬,“他很好很好。”
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发自内心地关心她、了解她且对她最好的人。
甚至超过她的父亲亲朋。
他是她一生的依靠,心灵的港湾。
不远处的拐角处。
“真要我把这个给她”陈绍皱着眉,晃了晃手里的卡,“学校对她当年的抚恤这理由可真够烂的。你干嘛不自己给她”
江郁白摇头“那她一定不收。”
他的表情太平淡了,并没有久别重逢虞惜的惊喜。
可要说他对这个曾经有过纠葛且对不住的女孩没有一丝感情的话,他又何必补偿她呢
当然,也可能是心中有愧。
毕竟,他当年干的不是人事儿。
同是教职工宿舍的舍友,没人比陈绍更清楚了,江郁白和虞惜根本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顶多是一些微妙的好感吧,两人从未逾越过那一道警戒线,远远达不到被口诛笔伐的地步。
什么时候,一个少女对关心自己的长辈产生的朦胧的好感,也能被冠上那样的罪名
如果她真的该死,那不主动不拒绝的江郁白更该死。
他甚至都没跟虞惜说过自己结过婚。
当年,他的前妻孙颖夕到学校来发疯时,江郁白只是冷眼旁观,没有替虞惜说一句话,甚至笑容自若地对其他人说他根本没有喜欢过虞惜,如果让她产生了误会,那是他的不是,然后不带一丝犹豫地出了国。
他有时候都怀疑江郁白根本就没有共情能力,怎么能做到这么冷血
那时候,虞惜还给他带早饭,寒冬腊月踩着雪过来,鞋袜都湿了,他看着都不忍。
江郁白接过时跟她道谢,可虞惜走的时候,他就把饭团扔进了垃圾桶。
可要说他对虞惜毫无感情吧他在国外时还让他帮忙关照虞惜,给她找舞蹈的兼职。
陈绍真的看不懂江郁白。
“真觉得对不起她你干嘛不多给她一点钱”陈绍不屑地举了举手里的卡,“五十万能干嘛你又不缺这点钱。”
江郁白不止是jsc的高层和股东,这些年往返港区和远东,在港澳结交的人脉也非常广,可谓神通广大。
他天生就有强大的交际能力,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的能人大佬,都能说得上话。那些不喜欢他的人,跟他接触过后大多都对他赞不绝口。
江郁白笑着摇头“五十万差不多了。”
不是不愿意给,她要的话,多少他也拿得出来。但是,超过这个金额就会引起她的怀疑了。
如果让她知道钱是他给的,她肯定不会收。
陈绍离开了,他还安静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凝视着远处跟班导说笑的女孩,微微挑了挑眉。
他在国外时听周如意等人说过,说她受了刺激不会说话了。
印象里,虞惜就是一朵柔弱的娇花,稍有风吹雨打就会夭折。
很久以前他就确定自己不喜欢她这一类型。
只是他习惯了伪装,不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透露出来。
他甚至有些讨厌她,看到她就想起她那个令人厌恶的爸。
他父亲当年出事时,作为好友的虞沉不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他凭什么大费周章吃力不讨好地救他女儿
是虞惜自己非要靠近他,虞沉却说他勾引自己女儿,对他横加羞辱。
他只要一想起那晚虞沉对他说过的话就青筋暴跳。
虞沉这个人心里只有利益,他也不见得多爱这个女儿,只是因为她占着自己女儿的名头,觉得再跟江家扯上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罢了。
他爸还健在的时候,虞沉是什么嘴脸,他爸出事后他又是什么嘴脸他家里鼎盛时,可谓门庭若市,虞沉还拿着礼物腆着脸上门,一口一个“郁白”叫的亲热。
虞沉能混到这个位置,他爸出了多少力不求共患难,但翻脸也忒快了,快到让他恶心。
他父亲进去那几年他就已经看惯了人情冷暖,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感情这种东西只会成为负累。
他对不相干的人从来缺乏同情心。
就像他在路上遇到一个被人打的陌生人,他也只会冷漠地走开,如果心情好可能会帮忙报个警。
其实这些年他在国外很少想起虞惜,那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而且是过去式。
他对感情向来淡泊,尤其是男女情爱。也曾经有过几个女人,家道中落的低谷期,也曾经自暴自弃放浪形骸过,但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怎么样做才能成为人上人。
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喜欢过虞惜和喜欢虞惜这一类女人。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执念,诚然他回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其实他也想回到北京来看一看,见一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见一面。
也许是愧疚,也许
故地重游,很多他原以为早就忘记的事情,竟然奇异地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比如他无意提过自己想试试周记的饭团,就是太远了,她就帮他去买。但是实际上,那只是他和别人聊天时随口胡诌的,他不吃海苔。
他扔掉那个饭团时确实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但是,后来看到她手指上的冻疮,目光会下意识地停顿。
很莫名很莫名的,心里生出异样的波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行事向来离经叛道我行我素,他缺乏同情心也没有什么道德枷锁,她算是他唯一心中有愧的女人吧。
可能他真的是个混蛋,但确实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真诚地、不求回报、不带任何算计地对待过他。
只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摧毁了。
江郁白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不去打个招呼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虞惜应该没有记恨过你。而且,你现在这么有钱”一个喝高了的男老师扑过来,对他挤眉弄眼,“以前是师生,现在可不是了。”
“老高,你喝多了。”江郁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就这样吧。
最好的结局就是相忘于江湖,不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