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在心里冷冷道。
“不过他长得是真的好看啊,笑起来迷死我了。”
“算了吧,他看着笑眯眯的可不好惹”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几位小姐,背后说人,可不是君子行为。”
几人一震,吓得赶紧回头,看到江郁白就站在会议厅门口,身边还站着脸色铁青的董向慧。
“你们是闲着没事儿干嘛”董向慧眼睛跟刀子似的扫过去,几人吓得作鸟兽状。
虞惜本想混在她们中间走开,就听得江郁白在背后叫住她“虞惜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公司后面的绿化很好,以前是一座产业园,后来废弃了,充作了生产线的厂房,园区不大,网吧、餐厅、ktv一应俱全。
林荫密布间,抬头可见蔚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似的洁净。
江郁白仰头,闭眼感受了一下午后灿烂的阳光,心情舒畅“真巧,又见面了。”
“董向慧是你安排的人。”虞惜的话是肯定句,“你批了我的辞呈不过是个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皱眉看向他。
“让你见证一下我的成功啊。”他侧头对她笑一笑,“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很厉害,觉得他总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你这样有意思”
“很有意思,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走。”
虞惜默了会儿,看向他“也许你经历太多,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但是,有些事儿对你来说是极大的成功,可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批了她的辞呈了,这人就喜欢玩弄人心,看到别人惊讶的表情,可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江郁白看向她,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虞惜“如果你希望我求你高抬贵手的话,我想你想多了,我并不认为他会被你这种小伎俩绊倒。”
她转身就走,没多看他一眼。
江郁白心情郁结,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她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外表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内心却变得强大了不少。
是谁让她改变的沈述吗
他在心底冷笑。
“碰钉子了”孙颖夕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拍一下他肩膀。
江郁白收起了难看的脸色,皱眉回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不是我帮你拉拢稽宏,你能从jsc脱离”她递给他一个信封,“你要的东西,别忘了回头把钱打给我。”
“这种事情,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就行了,以后别来找我。”他真觉得有点恶心。
孙颖夕见证过他最失败、最卑躬屈膝的样子,还知道他大把的秘密,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如鲠在喉。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偏偏两人还有共同的公司和资产。
这叫什么明知道是shi也要笑着咽下去,啧。
虞惜离开后心情就往下沉了,回到住处,她抱着膝盖在沙发里坐了很久。
过了半个小时,她又站起来,去帝豪酒店找沈述。
她在楼梯口遇到的魏凌,忙对他笑了下“沈述在吗”
魏凌也对她礼貌性地笑了笑,只是,表情似乎不太乐观,叹了口气说“金禾被华科控制,中恒话语权有限,直接影响康博的上市,沈先生最近可是焦头烂额。”
虞惜一颗心瞬间收紧,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是真的吗中恒真的失去了对金禾的控股权”
见她这样担忧,魏凌忽然觉得自己过分了。
沈述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早有后招,他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小姑娘还当了真。
不过,他面上表情如常,说“是啊,吃也吃不好,又怕你担心不敢跟你说,你去看看他吧。”
“他在顶楼”
“对,7704,这是房卡。”魏凌笑着将房卡递给她。
虞惜没多想,心里乱的很,接过就进了电梯。
谢浦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看。
“干嘛这么看着我”魏凌瞥他。
“没什么。”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属,戏可真多。
虞惜用房卡刷开总统套房的门时,沈述坐在办公桌后处理事务,桌上堆积着厚厚的文件。
他只穿着衬衣,西装搭在肩上,领带随意地扔在一边,眉眼间有很明显的疲惫。
魏凌说过的话顿时在她心底证实了。
她原本还不信,像沈述这样能力强大、无坚不摧的人怎么会阴沟里翻船呢但江郁白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损招多,沈述不慎还真有可能中招。
她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纠结,偏偏还不能表露在脸上,怕刺到他。
这样想,她在门口站了很久。
沈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虞惜抿了抿唇,这才关上门走过去“你没事儿吧我我听魏凌说,公司最近好像遇到了一些事情。”
沈述微怔,一开始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心里微动,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也不是有心瞒她,不过,公司的事情涉及很多商业机密,且也没有什么定论,他只能沉吟着说“别多想,没什么的。”
他这样的态度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虞惜心里好似扭成了一团麻花,烦躁不堪,可偏偏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
沈述这样强大的人,肯定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面被她看到。
她思来想去,还是柔柔地说“我明后天休息,我在这边陪陪你吧”
“好啊。”沈述笑了。
之后两天,虞惜都陪着沈述,给他端茶递水闲来无事就陪他说话。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她还是担忧得不行。
见他情绪稳定,她礼拜一才回去上班。
只是,她例假来了,这两天又因为沈述的事情提心吊胆,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你是不是病了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同事小夏担忧地问她。
虞惜宽慰地对她笑笑,摇摇头。
她拿了一份文件去给董向慧签字,刚到走廊拐角处就生生刹住了步子,脸色苍白地望着面前的人。
“虞惜,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孙颖夕笑着跟她挥手,态度亲切热络,好像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虞惜下意识倒退了一步,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仿佛寒冬腊月,忽然被塞进了冰箱里。
孙颖夕的笑容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她却觉得浑身冰冷,渐渐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听到同事在喊“虞惜虞惜你怎么样了别吓我啊快打120江总,虞惜好像不舒服”
虞惜再次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
四周都是消毒水味。
她辨认了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医院的病床,单人的。
她皱了下眉,回忆了一下脑子才稍微清醒些,便挣扎着要下地。
“你身体还没好。”侧边有人扶了她一下。
虞惜触电似的缩回了手,惊恐地看向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
江郁白递出的手停在半空,错愕地看着她。
“虞惜,你没事吧”
虞惜呆愣地坐在那边,也不说话,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脸色苍白,瞳孔收缩,那种像见了鬼一样的情绪,深深地刺痛了江郁白的眼睛。
想到她是因为看到孙颖夕才变成这样,江郁白的心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他是出国后才知道她后来不能说话了的,也知道她是因为他和孙颖夕受了刺激。但是,这些都是从别人嘴里得到的信息,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她发病时的样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那么清晰地看到她究竟痛苦到何种地步。
江郁白很久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江郁白和进门的护士温声说“麻烦照顾她一下,谢谢。”
小护士笑着点头,目光在他英俊的面孔上流连了会儿,问“是你女朋友吗可真漂亮。”
江郁白一顿,下意识收紧了手心。
像是被太过锋利的刀子割过手腕,一开始并不觉得多痛,现在却有迟来的、持续不断的钝痛袭来。
女朋友再也不可能了。
他伸手去摸烟,手抖了两下,没点着。
他漠然地将手抬起来,定定盯着。
这只手以前没有这毛病,他爸刚过世的时候,他家里的房子被人收走,他气不过,跟那帮人打了一架,结果就是被人用石头砸碎骨头,小拇指和无名指粉碎性骨折,到现在,每逢阴雨天还会疼,牵连神经那种刺痛。
但他最痛苦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且并不认为那是一种痛苦,那只会让他更加坚定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过去在国外那段时间,他其实并不觉得虞惜真的会怎么样。
没有亲眼见过,就更加无法感同身受了。
目光不经意扫到白色的瓷砖墙壁,上面倒映着的男人也在看着他。面色憔悴,眼睛里有血丝。
他沉默又诧异地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忽然很轻很轻地笑起来。
笑得眼角都有了眼泪。
江郁白默默靠着墙壁把这根烟抽完,神色漠然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安静的走廊里传来皮鞋碾过地面的声音。
他抬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站在尽头的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