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令璟收起手机,抬眼。
周围光线又暗了几分,灰蒙蒙的。
下雨的夜晚,能见度更低。
即使戴了眼镜,鹤令璟依然感觉不太舒服。
他再次看了眼紧闭的门,打算原路返回。
“等等我马上过来”门内侧,传来祝萝焦急的声音。
然后,鹤令璟听见里面的人一跳一跳,蹦到门边。
祝萝是舞蹈生,很少跳得这么沉重。
她用单脚支撑身体,上半身前倾,推开颇有分量的门,重心有一瞬间失衡。
鹤令璟适时伸出手,扶住祝萝的手臂。
“啊。”祝萝肌肤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到他掌心热度,被烫得立刻缩回手。
鹤令璟目光落在她翘起的右脚。
即使祝萝穿了深色训练袜,依然能看出,脚腕肿了一大团。
“扭伤了”
“嗯,不小心崴了一下。”祝萝脸红红,面子快丢光了。
作为练舞十四年的专业舞者,不应该把脚踝伤得这么重。
“因为接下来的演出,有可能变换舞种。古典舞的基本动作,和西洋舞不太一样,所以,就”祝萝企图解释。
但她再怎么解释,听起来都像找借口。
“而且,房间里面没有安装把杆,我找不到地方借力。”
糟糕。
祝萝绝望地想听起来更像借口了。
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手笨脚笨,学艺不精呢。
“把杆”触及到鹤令璟的知识盲区。
祝萝解释,“把杆是普通练舞室都会有的一种器材,练舞的时候用来压腿、支撑身体、调节平衡和重心。”
“哦。”鹤令璟低低应了声,把她的晚饭递过去。
见祝萝疼得只能单脚走路,从屋里搬了个椅子过来给她坐。
“伤口处理了吗”
“关于这个”祝萝猫儿眼飘忽,显得很心虚。
“嗯”鹤令璟用气音追问。
祝萝眼睫低垂,从鹤令璟的角度俯视,能看清楚藏起来的小泪痣。
“暂时,没办法处理。”祝萝小小声回答。
鹤令璟
他翻出上次带过来的家用医药箱。
短短十天时间,大容量消毒药水见底了,医用纱布用完两卷,消肿化瘀药用得干干净净。
鹤令璟“这些药,是你一个人用完的”
这个用量,鹤令璟很怀疑,祝萝藏在衣服下面的身子,有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体院的校医室都没她费药。
“”祝萝没敢说话,害怕一张嘴就会冒出对不起。
“因为没有把杆”鹤令璟向她确认。
“没有把杆确实不方便练舞,但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没关系啦,舞蹈生很耐摔的。”祝萝忍着痛,嘴上还在逞强,“我练舞的时候,会多穿一层袜子,戴保护关节的护具,所以不会有事的。”
鹤令璟视线压低,定格于她肿成馒头的脚腕。
祝萝把脚往椅子下面藏了藏,沉默地拿起筷子,开启逃避模式。
她说得都是实话。
练舞过程中,受伤无可避免。
祝萝必须挑战高难度舞蹈动作,经常把自己摔得伤痕累累。
她知道哪里不能伤,把脚踝保护得很好,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事。
今天猝不及防崴了一次,就被鹤令璟撞到。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虚荣,爱撒谎
“等我。”鹤令璟丢下这两个字,转身离开,身影没入黑夜的冷雨中。
“好。”祝萝目送他背影远去,心脏莫名被填满了一些。
似乎,多了点原本不存在的情绪。
鹤令璟再次出现,发尾和衣服被淋得半湿。
他头发刚刚补过色,淋雨之后,颜色又浅了一层,隐约透出点绿意。
祝萝等得太久,早已经吃完晚饭,就近找个地方压腿。
压腿对她来说,是完全静态的运动。
祝萝甚至可以用劈叉的姿势,睡一整晚。
鹤令璟来到她面前,祝萝恰好犯困,眼睛快要眯起来了。
“给。”鹤令璟把刚买来的消肿药递过去。
“谢谢你啊。”祝萝懵懵道谢,伸手接过来。
鹤令璟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变戏法似的把某个东西,抛到祝萝眼前。
祝萝还没有看清楚,只见他摊开双手,手指勾着绳子。
绳子末端缀着的圆形物体上下翻飞,指节灵巧的勾了几下,然后再次张开。
细绳变成形状完美的五角星,底下的悠悠球还在不停旋转。
祝萝惊得张大嘴巴。
悠悠球这种玩具,她以前见同学玩过,无非就是丢出去、收回来。
没听说还能变出星星的。
“这个是很基础的花式,想学吗”鹤令璟收起五角星,随手翻了几个更复杂的花式。
“你压腿的时候用不到手,正好玩点解压小游戏。”
“想学。”祝萝诚实地点了下头。
鹤令璟把悠悠球收起来,放进她掌心。
“我教你,作为赔罪。”
不了解练舞室的构造,把没有把杆的房子租给祝萝,害她摔得这么惨。
祝萝赔什么罪
祝萝接过球,却连最基本的甩出去,接过来都做不好。
悠悠球到她手里,仿佛死了一般。
“好难玩啊,你刚才怎么做到的练了很久吗”
“嗯,十一年左右。”鹤令璟淡淡回答,“每当我想要回忆过去的时候,会给自己找点事情。”
在陷入痛苦之前。
剥夺自己感受痛苦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悠悠球到我手里,仿佛死了一般菜鸡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