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白越安全的,温童松了口气“那就好。”
没找到白越,能碰上谢由也挺好的。
毕竟谢由是绑匪们真正的针对对象。
这里没有灯光,只有一簇寡淡的月光斜斜地照过来,落在温童脸上,映出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颊。
他眼睛低垂着,根根分明的睫毛阴影晃动,在旁观者看来便是被吓狠了。
谢由抬手,抹去他下巴尖的灰尘,又擦了擦他脸上那道几乎褪去的红痕,想要擦去被人触碰的痕迹。
他力度有些重,温童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头,躲开他的手。
谢由收回手,缓缓说“童童,关于之前绑匪让我选人。”
“我其实是故意那么说的。”
温童微微一怔。
谢由半真半假地说“我安排好了狙击手,你和白越站的位置不同,狙击手更容易护住你,所以才选的白越。”
温童哦了声,低声说“谢哥你放心,我没有多想。”
“其实就算你没安排狙击手,选了白越,我也不会生气的。”
听见这话,谢由抿紧了唇,把本想解释的保平安选人一事咽了回去。
温童继续说“再说了,白越是你的白月光,我皮糙肉厚,白越是矜贵脆、脆”
想起白越刚才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他嘴里那“脆弱”两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谢由没有在意他的结巴卡顿,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放过任何情绪。
的确没有生气。
甚至没有一星半点儿的不高兴。
谢由眼神晦暗森寒。
一个正常人被朋友放弃,不论是什么理由,肯定都会带着点情绪。
温童不生他的气。
到底是因为做出选择的人是他
还是因为被选活下来的人是白越
谢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阴沉得渗人。
他嗓音仍是温童熟悉的和缓“不说这个了。”
“离开码头的路只有一条,外面也都是绑匪的人,我们先去前面的楼里等救援。”
“狙击手在楼顶,那栋楼暂时是安全的。”
温童惦记着任务,脚步顿了顿,想不出合理的借口留在这里,又只能跟着谢由往前走。
房子离他们所在的集装箱有一定距离。
温童跟在谢由屁股后面左拐右拐,走了近十分钟,才走到了那栋六层小楼房前。
期间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绑匪,也没有听见一记枪响。
码头唯一开着的那盏灯不知什么灭了,整个港口黑魆魆的,黑暗仿佛伸拔到无穷尽处,沿路吞噬了所有光亮和声音。
进屋后,更不可能开灯,谢由锁上门,示意温童往楼上走。
这栋房子似乎是没有人住的,地面有不少灰尘,温童上楼的时候险些因为灰尘滑倒。
走上二楼,温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模模糊糊看清了家具摆设。
他想了想,故意站到窗边这个相对危险的地方。
谢由走上前,扫了眼窗外,没有在外面看见白越的身影,拉上窗帘“这两天里,陆匪有没有对你和白越做什么”
陆匪
温童没听见过这个名字,试探地问“陆匪就是那个绑匪头子吗”
谢由嗯了声“你不记得他了吗”
“啊”温童一脸茫然,“我认识他的吗”
闻言,谢由唇角勾了勾“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是在高中球场上认识的他,或许你们没有见过面。”
温童点点头,他记得谢由高中放学经常去打球,他有时候会跟着一起,打球搭子不够,他就上场凑个数,球搭子够了,他就当啦啦队,递毛巾送水。
陆匪
他是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这么张脸。
他回过神,对谢由说“陆匪没有对我做什么,我电话里那样说是陆匪要求的。”
“但是昨天白天的时候,你明明说一千万要保白越,但他还是和其他绑匪打了一顿白越,白越的手和肋骨骨折了。”
谢由眼神闪了闪“他一直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黑暗中,他的唇角上扬,轻声惋惜道“不知道白越的手怎么样了。”
温童看不见他的表情,叹了口气“希望没事,不要影响以后当医生。”
谢由附和“但愿吧。”
温童犹豫了会儿,好奇地问“谢哥,你怎么惹到的这个陆匪”
“他好像很想杀了你。”
谢由“说来话长,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温童“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谢由顿了顿,继续说,“他不是二高的,是隔壁私立高中的,我有时候放学打篮球,会遇上他,打了几次就熟悉了。”
温童疑惑地问“然后呢一起打球怎么就”
谢由“他高一的时候,做错了一件事,我没有帮他瞒着,他当时就怀恨在心。”
“后来他被退学了,我也没有再遇到过他,没料到他竟然记恨到现在。”
温童更震惊了,高一时候的事,这都六年了。
他纳闷地问“陆匪到底做了什么事”
犯得着么
谢由缓缓开口“他差点杀了人。”
高中就想杀人了温童睁大眼睛,还想追问下去,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人闯进来了。
谢由神色一凛,立马从后背掏出了一把枪。
看到他手上的枪,温童眼皮跳了跳,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白越杀人夺枪的模样,脱口而出“你哪儿来的枪”
谢由压低声音解释“藏在手提箱里的。”
“我知道陆匪肯定会搜身。”
温童呼出一口气,安心了,下一秒又隐隐觉得不对。
谢由哪儿来的枪藏在手提箱里警察给的吗他会用枪么
谢由紧紧盯着楼梯口,他没带手机,不能问楼顶的狙击手到底什么情况。
他低声对温童说“你躲进卧室,卧室阳台后又消防救生梯,一旦听见情况不对劲,直接跑。”
温童皱眉“我不跑,我和你一起上去。”
“万一你打不过我还能”当人肉盾挡枪。
谢由嗓音微沉,语气不容置喙“童童,进屋。”
温童拗不过他,决定等他上去后,自己再偷偷摸摸上去帮忙挡枪。
于是当着谢由的面,乖乖进了卧室,关上门。
谢由拉开保险栓,放轻脚步,缓慢地靠近楼梯,确定楼梯上没人,无声地上楼。
三楼没有人。
四楼也没有。
走上五楼,在楼梯口看到客厅碎裂的玻璃,谢由眯起眼睛,动作放得更慢更轻。
蓦地,头顶闪过一道黑色的衣角。
谢由正要开枪,便听见楼上的人低声道“老板,是我。”
是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