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水 他自称是谢家二公子(1 / 2)

“表姑娘落水了”

“快、快来人”

妇人慌乱叫声打破园中寂静,树上鸟雀都给吓得簌簌逃窜。

湖面水花四溅,水中的人时隐时现,腥凉的水伺机灌入口鼻,崔寄梦胡乱挣扎着,竭力憋气。

胸口闷得像被巨蟒缠绕。

要窒息了

她想起自己今日为了显端庄,特地束胸,还多勒了几圈,手探入衣襟,胡乱扯出布带,这才松快了些。

可她还在浮浮沉沉间,越挣扎,湖水越像长了手一般,要把她拖下去,濒临崩溃之际,忽而从身后伸过来一双手。

那是一双男子的手,修长有力,轻易便扶住了她,就在他要把她往岸边带时,出了意外,崔寄梦脚踝被一个东西缠住了。

柔软,滑腻,像蛇一样

她顿时毛骨悚然,猛地蹬腿,男子为了稳住她,只好从后擎住她腰肢。

但崔寄梦怕糊涂了,只觉圈住她的是条巨蟒,挣扎得更厉害了。腰间的手被带得往上一窜,随即紧紧攥住了她。

“别动。”

男子声音清冽如山涧寒泉,亦如玉罄相击,但语气疏离,没有多余的情绪,更因气息不稳颇具责备意味。

崔寄梦给吓乖了,这才发觉,那缠着脚踝的东西已被甩开。

为何胸口依然如此憋闷她低头一看,脑中一阵轰鸣。

一道白色袖摆正横在身前,袖摆下露出一双手,修长如竹,白净似雪,是双适合弄琴执墨的手。

然而此刻这玉竹般的手,却紧紧横在她身前,春衫轻薄,方才解绸带时她把衣襟弄开了,又经一番剧烈挣扎,更是凌乱得不成样子,堪堪悬在水里。

那手和她之间,只隔着湖水。

崔寄梦自小养在深闺,认识的男子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更何况她初到谢府,此人还是个陌生人

她惊呼出声,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竟忘了自个还在水中,挣扎着去掰开那只放错地方的手。

身后人发觉失礼,似乎亦是无措,直接松开了双手。

崔寄梦本已乏力,没了支撑,整个人成了块石头,直直往水下坠。

湖水灌鼻,头痛得快要炸开,意识即将断掉时,那双手阻止了她的坠落。

昏昏沉沉间,她被带离水中,耳边嗡的一声,晨鸟鸣啼声,风吹柳叶声,杂乱脚步声

嘈杂,但富有生机。

耳际传来一声无奈轻叹,混着寒梅香气的淡淡檀香再度袭来,清冽、神圣,紧紧裹住她,叫人分外安心。

这厢崔寄梦的贴身侍婢采月,正急急往湖边赶。方才她替小姐回去取东西,刚离开一会,远远听到那仆妇在呼救。

此处僻静,今日谢府办寿宴,人都聚在前院,一时半会估计叫不来人,采月心急如焚往回跑,到了湖边,见一位年轻公子已救起小姐,刚上岸来。

小姐已昏迷不醒,身上裹着那位公子的白色外袍,严严实实,像个蚕茧。

她顾不上细想,再三同那公子道谢,因她们主仆昨日才到京陵,对谢府一无所知,不知那公子是府里人还是来赴宴的宾客,顾及小姐名节,便询问他姓名,想着一会嘱咐管事嬷嬷打点打点。

那公子垂眸,轻轻捻去身上沾着的水草,淡声道“谢家二公子。”

闻言,她悄悄觑了两眼,见他面如冠玉,堪称仙姿玉貌,气度矜贵,只是目光如月下寒剑,叫人不敢直视。

他蛰过身,淡淡扫一眼在场那位仆妇,“此事须守口如瓶,若传出任何闲言碎语,你知道后果。”

声音清寒,将妇人吓得头也不敢抬,采月也不由畏惧。

再三道谢后,将人送回皎梨院,剥开那件男子外衫后,纵然采月知道崔寄梦身姿何等曼妙,此刻见到她身上这般情形,亦忍不住红了脸。

少女轻薄的杏色春衫已湿透,牢牢粘在身上,薄得像山间的薄雾,白雾影影绰绰,峰峦幽谷,繁茂林木,皆朦朦胧胧。

替崔寄梦褪下湿衣后,更发觉她束身的绸布不翼而飞,绣着鱼戏小荷的绸布也悬在了腰间,娇嫩雪肌因挣扎隐有印迹。

怎的落了个水,竟成了这副模样

采月难免疑心是那谢氏二公子举止不端,可他看着清冷自持,一双眼里仿佛没有任何。

送小姐上岸时,还刻意别过脸,很君子地错开目光,实在不像个登徒子。

况且,谢家二公子,不就是和小姐有婚约的那位么

此前舟车劳顿近两月,抵京次日又落了水,崔寄梦大病了一场。

昏睡间脑中闪过诸多面孔,父亲目光坚毅,母亲温柔却常含轻愁,祖母总板着脸,阿辞哥哥清冷沉稳。

还有那双叫她面红耳赤的手,以及让人安心的神圣檀香

卧床休养小半个月后,崔寄梦总算痊愈了,这日清晨,她对镜梳妆,准备去前院拜见外祖母谢老夫人。

采月和摘星服侍身侧,二人透过铜镜看着主子,那小巧的鹅蛋脸本来跟水蜜桃般饱满莹润,白里透着淡红,如今大病一场,面色苍白,下巴也尖了。

采月很是心疼“小姐病了半月,身上都快没肉了。”

但虽比病前轻减几分,一双杏眼秋水剪瞳,更楚楚可怜了,眼皮上那颗小痣亦衬得她愈发柔媚纤弱。

采月一女子都心生爱怜。

崔寄梦眼里闪着微光,“瘦了好啊就不必每日束胸了,实在憋得慌。”

摘星目光不由往下,瞧见寝衣被紧紧撑起,饱满弧线若隐若现,小脸霎时通红,“好、好像也没瘦多少。”

腰细了,衬得身姿更为丰盈。

崔寄梦低头一瞧,眉头蹙起,耳尖亦是灼热,落水时的记忆猝不及防袭入脑海,还有病中做的那些乱梦。

倏地想起破了口的白米粽,被勒得白花花的糯米,从粽叶缝隙间漏出

她蹭一下站起身来,动作突兀,身下圆凳晃了晃,把两位侍婢吓了一跳,采月急忙扶住“小姐可是哪里难受了”

“我我没事。”崔寄梦拢了拢衣襟,缓缓坐回原处。

采月并不知道他们在水下发生了什么,只是忆起那日情形,脸一阵热。

幸好,救人的是谢家二公子。

她知道崔寄梦为此事害羞了好几天,借机安慰“说来万幸,小姐刚好被未婚夫婿救起,表公子是守礼君子,为了您的名节,还嘱咐在场妇人莫乱说出去。”

然而想起谢二公子把那仆妇吓得头都不敢抬的模样,又不由担忧。

小姐那位未婚夫婿,太过疏离,成婚后怕是不会哄人。

崔寄梦不知道这一切,经她宽慰,眉间舒展开来,乖巧颔首,俄而再度攒眉“我与二表兄的婚约还未过明路,对外还是莫提此事为好。”

并非她多心,初到谢府那日,她们路过花园时,听到仆妇们窃窃私语。

才知当年母亲原本被许配给京陵侯府世子,却和父亲私定终身,还失了贞洁,致使婚事告吹。谢氏家风严谨,为此外祖谢相勃然大怒,自女儿嫁后便再无往来,后得知女儿自戕,更是失望,至死都不愿原谅。